第6章

  大姐随清早已倒过了仓,唱戏时高亮婉转的声音说话时却软绵绵的,听着让人不忍对他动怒。随清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脏污,菀菀一笑,大姐,你对我最好了,别怪我好不好?
  随宴这会儿被他一哄,天大的气都消了大半了,她只是抱起手臂,问道:这十日,赚了多少?
  原本随宴是这么打算的,家里孩子能出一份力养家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她希望孩子们能够去寻一个好出路,随清去风月之地唱戏既赚不了多少,还容易闹出事,她自是要让随清意识到这个问题。
  谁知随清竟突然闹了个大红脸,好在夜色浓重眼前两位姐姐没看出来,他支支吾吾出声,赚了,赚了十两白银
  多少?随宴怀疑是自己聋了,这十日,你赚了十两白银?
  随清听着随宴的语气,霎时紧张起来,大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没有做那种事我只是唱戏,遇上了一位知己,日日打赏,这才累积下来
  说着说着,他冷汗都下来了。在那种地方唱戏,大姐担心他被人玩弄了身子是难免,可是为什么
  我没有那样想。随宴出声,止住了他的胡思乱想,清儿,家里数你最安静,读的书也多,像三婶婶一样,我怎么会那般想你?
  随宴抹了把脸,暂且止住了话头,罢了,晚些再说。没吃饭吧?我先去做饭。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随清心绪几番起伏,好不刺激。等随宴进了庖屋,随清又看向自家二姐,二姐
  没怪你,大姐就是担心你。随海在他肩上拍了拍,我也是。
  谢谢二姐。
  随清立马笑开了,他执拗的很,自己有本事能养家,能减轻三位姐姐的负担,一定要继续唱下去。
  跑过一次货,家里接下来至少两月的生计有了保障。随宴终于做了两道荤菜,一只叫花鸡,一条烤鱼。她做饭其实还远没有随河做得好,但是搞这些荤菜还是有自己的一手,小时候偷鸡摸鱼的日子多了去了,不知道偷偷做过多少回。
  菜上了桌,随宴先把鸡腿卸了下来,问道:谁想吃鸡腿?
  上次吃叫花鸡还是三四个月前的事,那次两只腿一个给了随子堂,一个给了随文礼,数他们俩最小,自然是这样分。
  随海出声,我不吃。
  随河也跟着摇头,我也不要。
  随清自然也是,大姐,我不吃。
  随文礼大概知道有自己一个,没说话。只有随子堂,眼睛贼溜溜的看了几位哥哥姐姐,悄悄举起了一只爪子,大姐,我想
  嗯。随宴夹了一只鸡腿放在随子堂碗里,脸上没个好气,吃你的,少说话。
  随子堂咧开嘴,接什么宝物似的接过了那只鸡腿,先小心把鸡皮剃下来,然后动手将鸡腿撕成一条一条的,放在饭里拌了起来。
  还挺会吃。随宴想笑,但转念想到什么,笑意还没露出来就敛了回去,她不想给随子堂这个家伙什么好脸色。
  另一只鸡腿随宴放进了随清碗里,多吃点,男子汉身板还没你二姐好。
  随清眼眶霎时都热了,含着泪忍了一会儿,才出声,嗯谢谢大姐。
  随宴抬手又撕了好几大块肉,先给了随文礼,下次大姐记得给你留个腿,今天先吃肉。
  随文礼捧着碗点点头,没敢多说什么。
  剩下的肉随宴先给了随海和随河,又给其他几个孩子碗里各放了些。最后桌上荷叶里只剩个鸡骨头架和些内脏,随宴神情自然的拿过来,将零星的鸡肉丝和内脏一一吃了,又把被随子堂嫌弃的鸡皮夹过来放进碗里,这才把还热乎的烤鱼往他们面前一推。
  怎么不吃?鱼都要我给你们挑刺?随宴佯装要发怒。
  大姐,你多吃点吧出声的是随海,但她不敢像随宴那样直接动手分了这条鱼,可是心里又心疼随宴,于是语气听起来意外的僵硬。
  我想吃自然会吃。随宴埋头吃饭,今日晕了船,没什么胃口,你们快些吃,凉了我可不会再热。
  她说完便不再出声,几个孩子各自夹了些鱼肉吃,再拎几筷子桌上的土豆丝和白菜,囫囵吃完了,飞快离了桌。
  随宴咽下一碗白饭,饱了七分,抬眼看见鱼竟然还剩了半条,还尽是些鱼刺少的大骨头肉。
  她这次真扯起嘴角笑了笑,只是笑意不热烈,很快就消了。
  桌上只剩她和随子堂两人,一碗鸡丝拌饭下肚,随子堂竟然还盛了第二碗饭,眼巴巴看着桌上的鱼。
  随宴被他的眼神闹得没脾气,把鱼扯了过来,细心挑干净刺,雪白的肉全进了随子堂的碗里,快吃。容易饿可以多吃几碗,你健康长大我就放心了。
  这句话本该是家里长辈对后辈的殷切关怀,按理来说应当满是温情,可从随宴嘴里说出来,偏不是那种滋味。
  像是养猪,你能多吃就多吃,多长些膘我才好卖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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