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但随宴隔天一早醒来,发现随河又毫无睡相地趴在了隋海身上,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有空再收拾几间屋子出来,弟弟妹妹都大了,总挤在一起也不太像话。
  她穿了外衣下床,轻手轻脚出了屋子。这会儿天刚蒙蒙亮,远处几户人家的公鸡都还没打鸣。
  随宴走到院子里,从水缸里用手舀了捧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往常家里都是她醒得最早,这会儿她正要去做些早饭,却耳尖地听见东屋的一声响动,像是有人将门打开又关上了。
  说是有贼,随宴自己都不信,这么个破宅子,盗贼估计都嫌寒酸。
  随清用包袱装好了昨天换下来的戏服,还带了几件衣服,轻手轻脚的决定趁早溜出家门。
  城里好几家小馆儿他都去唱过,有几位老娘挺喜欢他,说能直接让他在小馆儿里住下,卖艺不卖身,若能吸引更多来客,也答应能多给他些钱。
  随清心眼少,还犟,昨日是清楚随宴要回来了,所以才溜回来,让自家大姐放松警惕,想着今日一早留了信便走,若到时候大姐真来小馆儿抓他,他再想法子就是。
  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可惜,刚走到小院里,随清就看见了靠在大门边的大姐。
  他脸色变了变,怀里的包袱也藏不住了,只好低低喊了一声,大姐
  准备去哪儿?随宴朝他走过来,声音压住了,不大,但是随清也能听出其中的怒意,跟我比谁起得早?清儿,你应该昨晚就跑的,现在不就被我逮住了?
  大姐但凡开始阴阳怪气说话,随清就知道绝对要遭殃了,他无法,决心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昨日说遇上了一位日日打赏的知己,是男是女?随宴懒得废话,直奔重点。
  随清的脸当下便红了,但不是恼怒,而是真的羞起来。他青葱一般的手扯着包袱的一角,水一样的声音脆脆地说:是个公子。他来瑞安寻朋友的,被胡乱拉进了小馆儿里,见了我之后便日日都来,连着七八天了。
  他自知骗不过大姐,一五一十的说了,我看他眉宇轩昂,气度不凡,应该是个好人家的公子。只是我们还没有说过话,小馆儿的老娘说要让他砸满一百两才让我过去
  随宴用手揉了揉又开始疼的额头,那他已经砸多少了?
  一天十两,快八十两了老娘分了十两给我,让我继续唱下去。随清不知想起什么,咬着唇笑了,软软央求道:大姐,我想回去小馆儿,想和他说说话,聊聊天,大姐别拦我,好么?
  随宴这些年见过的人情世故太多了,他们家随清干净得像天上的云,那样的风月之地真有好人?反正随宴是不信的。
  这两日我早些回来,去小馆儿看看你和那位公子。随宴走近些,抬臂把随清抱进了怀里,甚至都不敢用力,只好摸了摸他背后的发,好随清,大姐没有怪你,你能帮着分担,我感激都来不及我只是怕你吃亏,明白吗?
  随清哪儿能不明白吃亏的意思,他将头靠在大姐肩上,软软地笑:大姐,我就是死,也会护住自己的清白的。
  死什么死。随宴松开他,抓起他的手拍了三下,小儿胡说,路过的神仙可别当了真。
  随清笑得越发甜。
  随宴到底还是让随清走了。
  她不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可是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将煮好了的白粥放在灶边热着,随宴囫囵喝了一大碗粥水,抹抹嘴便出了门。她走没多久,隋海和随河也醒了过来,两人收拾完后叫醒了随文礼和随子堂,四人齐齐吃完了早饭。
  隋海和随河近来一直在城里找适合姐妹俩做的生意,每日需要四处游走查看,嘱咐好随文礼看着随子堂别让他乱走之后,两人也出了门。
  家里只剩随子堂和随文礼,惦记着去学堂里偷学,随子堂用昨日赢来的几文铜钱哄骗着随文礼,两人也溜出了门,直奔雀安街。
  顾八荒受了惜阎罗的嘱托,把随宴三姐妹这趟跑货的镖费,也就是八两白银送到人家门口了,结果喊了半天,却没人应。
  他摇摇头,清楚这一家都是待不住的,只好揣着钱,又拐了两条街,去顾家班找随宴了。
  顾家班是瑞安有名的杂耍技艺班,班主顾云木招贤纳才,将城里的小乞丐全收进顾家班了,教本领、给饭吃,还会给小乞丐们取个像人样的名字。
  顾八荒就是这么来的。
  认识惜阎罗之后,顾八荒就变心了,当即甩了年老的顾云木,转投貌美的惜阎罗门下,成了惜阎罗身边粘的最紧的一块狗皮膏药。
  顾云木倒没有怪过顾八荒,知道他靠跑货养活自己,只让顾八荒当心小命,令他磕了三个响头,就此别过了。
  顾八荒本事不错,算是一群病恹恹的小乞丐里身手好的,他走了之后顾云木还惋惜过一阵子,不过也只是一阵子,因为随宴很快就来了。
  顾家班说是班,二十几口人,都挤在顾云木的旧宅里,吃住要空间,练功要空间,所以哪怕顾云木的宅子看上去比随宴的宅子好多了,住起来却还没那闹鬼的破宅子舒服。
  顾八荒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各位看官瞧好了,今日这招叫胸口碎大石!,一番响动过后,接着便是一声凄惨的啊师傅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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