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行人在布行里休息一晚,隔日就要启程去北境了。
布行的掌柜命人将布行二楼收拾一番,垫了些褥子在地上给他们过夜,条件并不多好。但这群人吃的这口饭就是苦的,没什么好挑的,如此挤了几夜。
惜阎罗和随宴睡一起,用一块布隔开了一群男人。
在都京待着的这两天不能说不煎熬,随宴巴望着明日能早些离开,但是夜一暗下来,那颗想再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的心却跳得愈发激烈起来。
惜阎罗睡得浅,听见随宴在身边翻滚几圈之后,伸手按住了她,撑起一点身子,又怎么了?
随宴索性坐了起来,我想出去走走。
惜阎罗怕她又犯病,捡了外衣要披上,我陪你。
这回随宴轮到摁住她,行了,我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了。你好好休息,明日就要启程了,好歹是镖主,不得睡好?
惜阎罗确实困极,无力再动,于是扯下腰上的刀递给她,那你带着,必要时护身。
随宴接过刀,穿上外衣,谢了。
悄无声息下了楼,街面已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随宴临出门时想了想,还是没带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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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政王府内,陆羽桥悄悄牵着随诗出了厢房。
他身上背着个鼓囊囊的包袱,里面装了些路上要吃的食物和一些碎银,都是陆羽桥在王府里支出来的。
他已经决定不走了,但是一定要好好地把随诗和其他几个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随诗一路上安静得很,手被陆羽桥攥得有些紧,但也没出声。
秋云山只给了陆羽桥两天时间,这两天里他把随诗的病养好了,又联系好了几个车夫,决定分几条不同的路线把人送往北境。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陆羽桥突然顿住了,停了下来,低头看着随诗。
随诗乖乖地仰起头,叫他,小桥哥哥。
嗯。府里的人开始喊他饶霜少爷了,只有在随诗这儿才能听到一声舒心的,陆羽桥心情轻松了些,蹲下身子将随诗抱进了怀里。
小诗会一直记得我吗?陆羽桥轻轻在随诗耳边问。
随诗说:会的,我会一直记住小桥哥哥。
陆羽桥算是一夜长大了,几天之间眉眼间便多了许多愁绪。但听了这句许诺,他还是露出了孩童般的笑意,好,那小诗先回家。等你及笄的时候,小桥哥哥就来娶你了,好不好?
随诗没应声,只在陆羽桥的颈间蹭了蹭。
干嘛,不喜欢小桥哥哥吗?陆羽桥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很早就喜欢小诗了,在他眼里所有人都不及小诗好看。如今落难了,自己帮了她这么一遭,这丫头怎么随口应允他一句都不肯?
随诗仍只低声说:小桥哥哥是好人,我会记住的。
车夫快来了,陆羽桥只好作罢。
他叮嘱了几句,我怕有人要加害于你,所以路上你会换几辆马车,每辆车上都有之前和咱们一起的那些小哥哥们,你别害怕。
随诗全都听懂了,只管点头。
你记得注意,到了秋庄的时候就要换水路了,千万要分开乘船,知道吗?
随诗继续点头。
陆羽桥的脑子只能使到这一步了,他相信这么几番换下去,秋云山就算想灭口,应该也没办法。
来不及再说,陆羽桥找好的车夫已经驶着马车抵达城门口了。
陆羽桥怕城门守卫中有秋云山的人,于是不再往前,只推了推随诗,去吧,小诗。
包袱有些重,随诗费力地用双臂抱住。
她的眼神颇为复杂,一半是感恩眼前人的帮助,一半却是一贯的冷情。
只是可惜陆羽桥此刻并没有读懂这个眼神,看着随诗一步步走向马车,然后被车夫抱了上去。
小女孩撩开车帘,探出头看了外面一眼。陆羽桥隐在暗处,见她望过来,忙抬起手挥了挥。
随诗不知怎么了,唇间一抿,似是带了些笑意,只是看起来并不明显。
看了一会儿,马车动了起来,随诗放下了车帘,默默地将陆羽桥三个字记在了心里。
车夫并没有马上出城,而是开始在城内绕了起来。
其他几个小孩都是两人一辆马车,在陆羽桥嘱咐下也在此时上了马车,被车夫带着在城里绕了起来。
每两辆马车遇上,就会有一人下来,换下另一辆马车的一个人。
有人给随诗穿上了一件墨色的外衣,罩住脸后看起来和其他男孩并无多大差异。那男孩估计也是看随诗长得可爱,本想摸摸随诗的脸,却被她一脸戒备地躲开了。
谁不是爹娘疼爱长大的,被这么瞪了一眼,男孩立马心碎地坐到另一边去了,不想再搭理这个妹妹了。
虽然陆羽桥一早就告诉过他们,只有都跟着随诗去北境,他们才能拿到回家的路费,几乎等于是小命都系在随诗身上了。
但随诗在出事后的这近一个月来,只愿意和陆羽桥亲近一些,其他几个男孩都被她警戒地瞪过好几回。
换过之后,车上只有这个男孩和随诗,两人都不太想搭理对方,马车里竟比外面街道还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