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大门吱呀一声,垂垂老矣、历经年岁的木头像是发出了一声婉转的叹息。
随子堂诧异地看着他们一群人团团围在门口,正要出声发问,却见随宴踉踉跄跄地跌到了自己面前,不待站稳便一把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用力之大,简直像要闷死这人似的。
门外有了些响动,可意外的是,独独没有随师的声音。
随宴不敢去猜想发生了什么,更不敢去揣测随师是死是活,她只能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按住随子堂,不让他发出一丁点声音。
阎王像是已经在她眼前了,还有一群魑魅魍魉,个个青面獠牙,只要她敢松手,就能一口将他们都给吞了。
没多久,外头的光亮弱了,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
哈随宴浑身骤然脱了力,她松开了手。
被闷得险些翻白眼的随子堂呼吸不畅,一下扑着摔在了地上。
随宴仅剩的力气根本支撑自己不住的身体,她耳膜里满是鼓噪的声音,心跳声快要刺破那层薄膜冲了出来。
当漫天的恐惧过去,细细幽幽的愧意又将她团团包裹了起来,如同一个蚕茧,让她不断自缚,胸腔中像布满了丝线,痛得她鲜血淋漓,还挣扎不开。
小师,小师
她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眸中蓄满了泪,最终只用气音喊了两句,随即因心神动荡太大,沉沉失去了意识。
随子堂来不及爬起来,便被晕倒的随宴砸了个措手不及,他大喊了一声,大姐!
旁边的随海、随河同随清都齐齐提起了心,赶紧背人的背人,扶人的扶人,顾不上眼下混乱的场景,将随宴先送回了北屋。
这个除夕夜过得实在过于鸡飞狗跳。
随海心里的惧意还没散去,她极其不安,在屋子里点了许多盏蜡烛,结果眼一抬,又看见了随宴给随师准备的那张床。
到底随海哽了嗓子,再也忍不住,双手盖住了脸,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没人能回答她。
潭星在门口站着,她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些什么,又觉着这场祸乱不论是遥落还是秋饶霜,都是她招来的。
她想起自己的引狼入室,瞬间觉得犹如坠入冰窖,惨白着一张脸,远远看了看床榻上意识不清的随宴,又瞥了背影萧索单薄的随清一眼。
泪再也止不住,潭星打定了一个主意,悄声地、飞快地跑出了北屋的院子。
随即,她开了老宅的大门,看着外头毫无异样的模样,又努力辩了辩地上雪地里的脚印,死死咬紧牙关,一路追了过去。
随河照顾着随宴睡下了,赶紧绕到了随海身边去,她做不了旁的,只能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她。
随清坐在床边失神地盯着随宴,他也有太多疑问,可唯一能解答他的人此刻意识不清,他寻求无门,只能默不作声。
倏地,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二姐,三姐小师,小师会不会会不会,死了?
我,我去看看随河也终于想了起来。
她松开随海,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哽咽着声音,挤出个笑,哄了她一句,二姐,别哭了,这个家眼下还得靠你顾着呢。
说完,随河快步去了老宅门口。
屋子里只剩一个不明事的家伙,随子堂看了看随海,又看了看随清,悄悄走近一些,揪住了随清的一截袖子,四哥发生了何事啊?
随清怔了片刻,抬手摸了摸随子堂的头,我也不知等大姐醒来,她会告诉我们的。
随子堂又问,随师呢?还有,潭星呢?
随师随清顿了顿,猛地回头看了看屋内,这才发现少了个人,潭星不见了?!
随海也四处看了看,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是不是被带走了?
正在这时,随河进了屋里来,急匆匆道:方才大姐是关了老宅大门的,可是我刚刚去看,那门又开了
她注意到随清和随海的神色,脑子终于归了位,在屋里环视一周,明了了,潭星跑出去了?
怕是如此了。随海无力地抹去脸上泪痕,走到了床边,担忧地看着随宴,当初是遥落带走潭星的,这一年也不知她是如何过的,但潭星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随河怒道:那这丫头就这么追了出去,是不是不要命了?!不行,随海,咱们得去赶快把她追回来
随清站起了身,一想到潭星要遭罪,他根本坐立难安,立马道:我去!
随河刚要点头,结果随子堂又猛地截断了他们的话,二姐三姐,还有四哥,你们照顾大姐吧,我去追她!
话音刚落,随子堂就冲出了屋子,到底是年纪小,跑得定然比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都要快。
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随海自己还有风寒在身,心烦意乱之下还发起了热来。
随河把她扶去了随师那张床上,又进进出出折腾几趟,学着随宴从前给她们降温的笨法子,用打湿了的布巾替随海擦身,好让她身上的热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