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随宴但凡动弹一下,都只会让随师抱得更紧。她那时快被愧疚吞没了,根本没记起随师啃了自己的那一口,只是想着要赶紧起来给随师看看身上的伤。
  小师,你松开我,让我给你看看随宴挣了几下,终于吵醒了正在发梦魇的人。
  随师猛地睁开了眼,看见随宴脸上的担忧神情后怔了一瞬,后就忽然笑了起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随宴,你是我的。
  随宴只是一个劲地去推她,她注意到了,自己那个装药的包袱也被随师提来了。
  只是马车内部太大,躺下她们两个都绰绰有余,那包袱被扔在了车门口的位置,想要过去拿,就必须要挣开随师的怀抱。
  再不处理伤口,怕是要留下病根了。
  随宴那时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挣扎换来的是随师越发黯淡的眼神。在她又一推的时候,随师终于松开了她。
  随宴松了口气,赶紧往车门口爬了过去,手臂刚伸出去要够包袱的时候,猛地两只像铁箍似的手便抓上了她的脚腕,将她狠狠扯了过去。
  马车上铺了绒毯,随宴没蹭着哪儿,只是脚腕上顷刻间多了两个泛红的手印。
  你她刚回过头,随师就压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一股麻木。
  随师问她,你要去哪儿?
  随宴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又听随师道:我说你是我的,你听不明白吗?
  小师,你受伤了,你让大姐替你看看
  随宴还没说完,就被随师一嗓子打断了,你不是我的大姐!随宴,我再也不想,听见你自称我的姐姐就连师父,你也最好别再提。
  随师的眼神越发冷了起来,她突然掐住了随宴的脖子,五指渐渐收力,随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脸色逐渐发青。
  我,随师笑着,哽了嗓子,我真的没办法了,随宴。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留住你。我做你的妹妹,你不要我,做你的徒弟,你还是不要我哈哈哈哈,随宴,是我活该,还是你该死啊?
  随宴听完,原本还在挣扎的一双手忽然就松开了,她无声地流下一串泪,两眼怔怔地看着随师,脸上脸色发青,眼中的歉意却明明白白。
  她在说:我后悔了,我后悔得恨不能去死了。
  随师注视着她的眼睛,在随宴就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终于一把松开了她。
  随宴剧烈地咳了几声,干呕了一会儿,好久才恢复呼吸,坐起了身来。
  是我,我,咳咳随宴的泪又流个没完了,我对不住你,小师小时候,我误以为随子堂才是定安候遗孤,所以,所以才想把你送走,保你安全。这回,这回是因为我必须要做个选择我爹临死的嘱托就是让我照顾好定安候遗孤,我没办法,只能
  随宴脖子上的掐痕十分明显,她的身体似乎特别容易留下这些痕迹,可她自己却不自知,只是一个劲地解释、道歉,一个劲地哭。
  她说的都是真的。
  可随师遭受的,也都是真的。
  随师将掐了随宴的那只手背在了身后,不住地发着抖。
  她太冷了,冷到甚至听不清楚也听不进去随宴在说什么,她只能看见随宴身上的红痕,看见随宴不住张合的嘴唇,就像在雪山上注视着周遭唯一的暖源。
  她既向往,又害怕。
  那暖源是温热还是灼手,她从前去试探过,可眼下,有些不敢碰了。
  咳咳
  随师想张口说话,却突然咳嗽了起来,脸色一下子涨红了,像是有气进没气出似的,吓得随宴立马住了嘴,拽过那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包银针来。
  小师别怕,别怕。随宴颤抖着手,努力地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清楚,人冻久了之后呼吸确实容易不畅,施针缓解就好了。
  随师眼下反倒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咳着咳着有发呕的趋势,随宴赶紧剥了她的衣服,在她身上下了针。
  半晌后,随师缓了过来,能呼出气来了,她身子一软,再没力气折腾,慢慢倒在了毯子之上。
  马车颠簸,随师的身体左右晃着,像极了那无依的浮萍。
  随宴撤了针,眼睛却留在了随师身上。
  除了衣服后,她将那些伤口看得更为仔细了,每一道鞭伤都是皮肉翻开,再加上受了水潭潮气和寒气浸染,伤口眼看着都快要坏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随宴简直不敢再伸手碰一下她,哭得视线都模糊了,可随师只是轻喘着气,微抬头看着她,不出一声。
  我会治好你的小师别怕。
  随宴抹了把泪,在那包袱里翻来覆去,找到了一些药,先喂给了随师一些,接着便开始处理她身上的那些伤口。
  随师昏着脑袋,全身上下又疼又敏感,随宴轻柔的触碰、浅浅的呼吸,都激得她浑身战栗。
  动了大气,她折腾不动了,一直到随宴替她包扎好了身上那些伤口,随师这才翻过身,缓缓抱住了随宴的腰身,抵抗不住药物的作用,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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