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天晚上,只有银时和老师在一起。深夜的时候书塾的方向燃起大火,村中的人全都跑去救火,我也去了。到达那里的时候一眼便看到高杉站在书塾前......”
火焰攀上了小屋,通红炽热的光热旁,黑色被遗忘在阴影。
桂小太郎正想走上前问清楚,高杉已快步走向旁边,他匆匆跟上去,见到高杉晋助看着靠在树旁的坂田银时,他之所以能认出那是坂田,全靠他在黑夜里也蜷曲着的银发,如他们初次见面。
高杉晋助用与吞噬着一切的火龙相反的冰冷声音发问:“松阳老师呢?”
“被带走了啊。”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为了确认:“你说什么?”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从阴影中传出的无力的笑声就像是短促的哀鸣,死前的最后一声叹息。
“喂,高杉你冷静一下!”桂跑上前去,拉住了高杉还想再次抬起来的手,却被猛地甩开。
就在刹那间,夏季的暴雨来得太快,但他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桂的耳中,
“我怎么可以冷静!桂!老师被带走了!松阳老师被幕府的那一群混蛋带走了!这个家伙却没能够阻止!什么都没能......”桂说他不知道那两个人怎样,他哭了。
在雨水与轰隆的雷鸣的奏响声中,所有暴露在天空下的人们都湿透了,雨水顺着皮肤滑到了衣服里面,粘稠而冰冷;洗刷过脸颊,让眼睛也如被烧毁的书塾那般疼痛;雨水倾泻在心上,心似乎在那一刻死掉了,
“你们两个都适可而止!”桂握紧了双拳,用颤抖的声音朝两人叫道:“我们一定可以把老师带回来的!”
“很痛苦。”
“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可能再有同样的感觉,就算高杉说出我们不再是同伴时也不会比那一天更加痛苦。”
“书塾被烧的时候还抱有希望,但是——”
“但在我们再次见到老师的时候,希望就和小美人鱼的愿望一样破灭了,化作泡沫,被击碎了。”
“高杉想毁灭世界,我很能理解,失去了塑造人性最初的事物,身体里叫嚣着的野兽已按耐不住要撕扯开胸膛出来了。明明大家的起点都是一样的,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上了分岔路。”
“我认为我憎恨这个世界,但最应该憎恨这个世界的银时却忍耐住了。”
“最初的确是为了夺回老师,现在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国家。”
“为了迎来江户真正的黎明。”
整个晚上,这个故事在她的脑袋里不停滚动,那些听上去似乎大义凛然却不着边际的话在她看来却是希望的话语,虽然同时也使她的精神疲劳。
和白天一样坐在小院的樱树下拉着二胡,不用担心会吵醒别人,黑色才是吉原的白日。
考虑过,反反复复思考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谓之为不幸的,闭着眼睛对比,她承受过的比桂他们好太多,她没有亲眼看见重要的人的死亡,也无需与世界为敌。在雨夜里母亲的头被狠狠撞到墙上时发出的声音和自己缩在墙角的颤抖的懦弱曾经一度成为噩梦,到现在的无法面对,每想到这种场景就让她渴望能扭曲什么以求平稳呼吸的再次来临。
或许更小的时候发生这些事情会让自己比现在完整,可时间确实无法重返了,她的心早已碎成一片一片,并且再也拼不回去。
恍惚间,靠着矮椅,身体像是漂浮到了空中,手指从弦上滑落,架着弓子的手也受引力而向后垂,最下的琴轴敲在锁骨的位置,像是解开了思绪和身体扣着的锁。浓密的枝叶挡住了月光的倾泻。
“好漂亮的夜樱啊,想接住一片花瓣。”
身体却无法动弹,可潜意识里觉得抓住了只开七日的樱,她不会目睹比战场上万尸铺地更可怕的场景,曾一度以为自己的悲哀无人能够了解,到现在,是啊,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明白坦然面对是最好的交待。
他人的话语总可以激起更大的波澜,蝴蝶扇动翅膀也能掀起暴风雨。
忍不住嘲笑自己,曾经自以为的悲悯其实是没人会去在意的笑话,还一直以对待孩子的方式把自己困在自己编织成的茧里,不是不接触外界伤口就会愈合的。
好在终于清醒,明天也将来临。
“我不会再哭了。”长安心想,只是因为桂等人的遭遇伤悲:“被退潮的海水抚过的沙滩,与我此刻抱有同样的宁静吧。”
很安全,沉睡过去,一睡便是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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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从脑海里飘出的声音,如升降波段。模糊又扭曲,柔和到给人以天旋地转之感:“吉原真是有趣的地方。”
很淡的烟味,比月咏身上的又要浓些,同时还有非常淡的金属和脂粉味道绕在鼻前,想必刚从吉原好一番翻云覆雨,只是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道呢。
院子很偏僻,是上一代花魁铃兰时期建成的,与百华的住处也有段距离。啊,这么说来,白天那些人们都是特意跑来听她拉胡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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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兵队的分队在一个山道中被遭到敌人偷袭,前后夹击,率领几人冲出重围的紫发少年落脚在附近的无人村庄,却又在天明时分收到攻击。
敌人中有自称为天导众的身披黑色斗篷,头戴斗笠的人。
他和那人势均力敌,最后敌人的刀从他的左眼上划下,他的刀穿过敌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