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要太记挂这个人,他只说让你去见他,却没问你去哪儿,该怎么去见你。”
祢荼哑然,修士祸乱世间,旧友没跟她划清界限已经算不错了。
“是我多言。”方思议面露羞愧。
“没事。”祢荼知道他是好心,这人听声音就知道是个什么性格,能多说这么些句已经不容易了。
方渺道:“跟老夫回宗吧,宗内有些许武技,或许对你有帮助。齐天门的人很快就找上来了,先前离开的那个叫般竹的可能也会回来看看,留在这里不安全。”
“行。”祢荼道。
方渺眉飞色舞,咳嗽一声,让自己冷静,不就是天命者吗,他问心宗还没有天命者呢!
“但走之前,我想去洪彦镇走一走。”
方缈连连点头,道:“那就快点走。问心宗此去千里,再回来可就难了。”
街道上凌乱不堪,深渊地缝横过东街,那里的屋舍已不见踪影,被流星火球摧毁的房屋一片狼藉,翻折的旗帜,呼喊的声音到处都是。
“娘,娘……”
“爹,你醒醒。”
不过一场斗法,镇上的百姓死伤有两成,好在贪玩的小孩当时都在山顶,都还活着,而这些小孩家里,大多有亲人在世,虽说有些人伤得都不轻,但至少有人还在……
也好。家破人亡的有她一个就够了。
去问心宗的路上,方老头难得破财买了辆马车,马车破破烂烂四处漏风,驱车的是匹老马,瘦骨嶙峋,车子晃晃悠悠,慢吞吞地长途跋涉。
车内颠簸了一阵,祢荼疼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她摸了下后心,满手的血,于是掀开车帘对前面驾车的人道:“我后背还有点疼,您能再给我治一治吗?”
方缈道:“别找我治,你找他。”
“他?”祢荼看向方思议,这人端坐车内,仪态万方,自从在榕树下道过几句话之后,他就一直闭口不语,像在自惩,当然可能他本就话少。
方缈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你先前受伤昏迷的时候,是他给你治的。”
祢荼伸手在方思议眼前晃了晃,道:“你能治活人吗,比如我?”
方思议朝着祢荼伸出手:“手给我。”
第6章 招惹 对她好,对别人一般。
祢荼试着把手放在他掌心,方思议一手托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手掌附上她手背。
有股熟悉的暖流涌入身体,祢荼便感觉后背尖锐的痛觉在缓缓消弭,手上、胳膊上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愈合。
“会不会留疤啊。”祢荼问。
“我给你熬药,不会留疤。”方思议开口。
“最好是这样。”祢荼说完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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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破败的洪彦镇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门主就是在这附近断了生机。”
拿着命牌的黑衣人对为首的高冠中年人道。
中年人面容阴鸷,道:“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他们来到一片灰烬面前,这里方圆十丈都被焚烧殆尽,火焰烧毁了一切打斗的痕迹,既可以说是般竹所为,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所为,毕竟没听说过般竹会焚尽万物这一手。
“想来是般竹的手笔。”
面容阴鸷的中年人名赵缮,他愤怒地大吼出声,目眦尽裂,痛苦不已:“燃线香,但凡碰了师父遗体,碰了师父遗物之人,杀无赦!”
门人脸色阴沉,拿出一截黑色线香,用灵火点燃,青烟缭缭,继而像被牵引了般,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看来那人是逃到了镇外。”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这儿被毁了一通,应该是门主和般竹大战所为,此地镇民死伤无数,若有人踏上修仙路,必然会仇恨我们齐天门。”
赵缮说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既然已经杀了一半,剩下的也不必留。全杀了。”
“是,大师兄。”
赵缮走在鲜血遍布的大街上,神识外放查看是否有活口,看到一个便拘出来杀了。他眼里透着浓浓的哀思,师父不在了,他将是门主,要立威,必须斩始作俑者,但般竹实力强悍,师父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他,所以只要除掉那个得了师父私藏的家伙就行了。
而师父的私藏,里头多半有一样宝物——齐天门门主令!
只要有了门主令,他便是新任门主!
“师姐,这边还有人吗?”个头较矮的男子停在一幢木楼面前,问门前立着的红衣女修。
红衣女子扫了眼屋子:“我已搜过,没了。”
她转身,余光瞥了眼院中翘起的木板,和一双惊恐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女子抬手一扬,院中另一边的稻草飞了起来,稀稀拉拉地落在了那处翘起的地板上方。
堆得不厚,不至于让人想去一探究竟;也不算薄,不至于让人发现藏在底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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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方缈给马儿施了个法术,自己盘腿而坐,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方思议闭目养神,仿佛一切云烟过眼,天地间没有他在意的东西。祢荼沉浸在死亡与离别的苦涩之中,看《惊鸿照影》的册子来打发时间,看不怎么进去,但还是背会了。
终隐山位于群山之间一处不显眼的凹口,地势平坦,水流绕山而过,许是所谓的钟灵毓秀,林间多虫鸣鸟叫,曲径通幽,青苔遍布的台阶上一座古老的山门巍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