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杯中清澄透亮,上好的清醴如水,回韵悠长,却无色。
  谢临渊垂眸片刻,忽然叫内侍将其倒掉,换回方才的玉醖金波。
  这不合规矩。
  可他已是天子,不必恪守规矩,普天之下他便是王法。
  只要见完这些人,就能离开。
  但殿外还有数不尽的朝臣、番邦、远道而来的西域南越诸国使臣觐见,一眼望不到头。
  若想提前离席,将众卿撇在宴上,他必须有一个服众的缘由。
  谢临渊愈来愈焦躁,心中仿佛有一股邪火燃烧。
  她尚在承香殿,又不是去见薛廷逸了,何必如此。
  但若她偷跑去见薛郎呢?
  谢临渊又应下一位臣子的敬祝,问他:“近日可见薛廷逸了?”
  “微臣今早还在大理寺见薛郎在盘查旧案。”
  谢临渊颔首,他应是这两日受她影响,心绪不宁,才怀疑这种蠢事。
  郁卿这两日不太平静,总是生气,动辄对他又踹又踢,他向来不会还手。万一他不在,她无处发泄,被气哭了,该怎么办?
  若她又闹脾气,不肯吃饭呢?
  谢临渊瞥了眼天色,刚过正午。
  上一次见她还是今早。她懒懒躺在衾被里,睡得极沉,唤也唤不醒。昨日似乎的确折腾得够呛,再往前一日亦是如此。
  谢临渊眼中闪过懊恼的神色。
  又累,又被气哭,还不肯吃饭……反了天了!
  他沉着脸,手臂支在案几上,命众臣先行宴饮,便拂袖起身离席。
  他胸口那股躁意不断冲击他的喉咙,像猫爪,像白蚁啃噬。他再不去,或许郁卿就要脱离他掌控了。
  朝贺被迫中断,群臣不知天子何时归来。柳承德望了眼陛下前去的方向,面色如常道:“至少小半个时辰……”
  裴左丞犹豫再三,问:“可是太后娘娘凤体有恙?”
  此话一出,众人皆提心吊胆。能令陛下抛下百官,中断朝贺,也要去处理的事,定是太后急病。
  若太后薨了,婚丧嫁娶皆得停滞,与其等待,不如提前。
  一时间,京都勋贵们暗流涌动。
  -
  郁卿腰腿都酸得厉害,起得很晚,错过了平时吃早膳的时辰,因而饿得有些狠,吃得也比较饱。
  吃得饱了,就想出去消食。
  上次摘掉脚链后,她就没再戴上。今早她看见锁链丢在床幔堆叠的角落里。她立刻偷偷藏起来,研究出谢临渊是如何单手解开的,又支开雪英,不动声色塞进一个斗柜深处。
  她借口想看司娘子跳舞,命内侍将她唤来殿外的北海池旁。二人凑得几近,窸窸窣窣说了一会儿话,似乎又干了些什么,雪英要细看,郁卿只说她来还她的布偶。
  从北海池回来后,郁卿安心不少。今日风光晴好,还有雪英扶着她,边走边吹风,慢悠悠散步回来也无妨。
  然后她就看见谢临渊站在承香殿门口,沉着一张脸,阴郁好似暴雪夜,见她就像点了爆仗似得问:“你去哪儿了!”
  郁卿心情好,刚想呛回去,就被他一把拉进承香殿。
  嘭一声殿门紧闭。
  郁卿还没从晕劲儿里出来,就被牢牢压在门上,接着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抬起,焦灼不安地吻上来。
  她愣了一下,立刻踹了他三脚。谢临渊压得更紧,几乎与他毫无缝隙贴在一起。他放开她的嘴唇,黑瞳与茶眸对上,近得几乎连眼睫都交织在一起。
  他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你踹了三次。”
  不待她张口,他立刻封住她的回答。随着唇齿的进犯,他还不断将她抬起的腿脚压制。
  郁卿扬手要给他一耳光,谢临渊似乎恼了,攥住她的手腕,按在门上,沉沉盯着她道:“今日不准打脸。”
  他还要回宫宴。
  郁卿气恼不已,反手掐了他的手背。谢临渊没有抵抗,她又拧了把他的手臂,力道之大绝对青了。
  她连掐带锤,谢临渊回应得又急又深,似要将她的魂魄都夺去他身上。
  好不容易才等他放开了,她也彻底脱力了。
  郁卿喘着气,而谢临渊喘得比她还急促,还定定地看着她。
  郁卿皱着眉头,缓缓起来,慢慢走到桌前坐下。他过来要扶,她一把甩开手。
  谢临渊也不气恼,只笑了一下,便起身走出承香殿。
  “神经。”郁卿的嘀咕从背后传来。
  他不理会。
  这下她应该明白,她根本无法拒绝他的掌控,只能安安分分守在承香殿等他到来。
  内侍跟上来,谢临渊问了句时辰。
  他顿时觉得长安宫修得实在太大了。
  回到宴上,众人神色各异,旁敲侧击。
  谢临渊神情莫辨,分不出喜怒。
  天子似乎比去时更平静了一些,或许是太后急病转安了?
  但过了一个时辰,他又频频移目向杯中玉醖金波。
  天子的一言一行皆有众人瞩目。他鲜少暴露自己的偏好,几个坐得近的眼尖敏锐,立刻记下了玉醖金波。
  第48章 她想把他也扔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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