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她一向很容易想开。
  昨日于藏书阁见过她后,谢临渊其实隐隐松了口气,这世上唯他能带郁卿安然无恙地离开。郁卿除了和他走,别无选择。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郁卿在犹豫,随后又拒绝了他,她宁可和牧峙慢慢熬,也不愿意接受他带她走。可见郁卿到底有多恨他。昨夜他想,就算他们再没可能,又如何?
  难道他就有其他选择,他能放她在牧府不管?
  “朕能走去哪里?”谢临渊冷笑,“朕的皇后要和一个边关莽夫跑……”
  郁卿恼羞成怒:“你不要给一分颜色就开始得寸进尺!我什么时候是你的皇后了?!裴以菱才是!”
  谢临渊的语速极快:“朕早就立你为后了!就在你嫁给薛廷逸烧掉小院后的第二年,朕拿着你的牌位立的!你不信就来泰山顶上顺天兴国宗圣宫亲眼来看!玉位牌贴金,书后无法更改,朕可从没把裴氏的名字刻上去!祭天大典上告慰先祖烧的都是朕和你的名字!”
  郁卿瞪大眼:“那不是京都里的谣传吗?你还把我的牌位劈了丢进洛水里了?东市裁缝铺的白娘子说得一清二楚!你少混淆视听”
  “那才是谣传!朕劈的是建宁王的牌位!”
  郁卿捂住脸,她好像一不小心又听到了什么宫闱秘事。
  “你……怎么随便给别人配冥婚!”
  谢临渊怒极反笑:“你早就配给朕了!”
  郁卿觉得他已经疯了,所以在乱说话。
  但谢临渊虽然口无遮拦,语出犀利刺人,时常口是心非,却不会天马行空陈述事实。
  “什么意思?!”郁卿惊疑不定,“何时的事?”
  谢临渊抿唇,冷笑一声,放开了她。
  这副可疑模样正中郁卿怀疑的心,他每次想向她隐瞒什么,不就是这副模样吗?
  郁卿拽住他的袖子追问:“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谢临渊扯回袖子,看她一眼。
  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得知郁卿并没死后,他也鲜少想起。
  当年他们初见时,郁卿拿三贯钱签的契书,不是雇佣她照顾他,而是将她绑在一条船上的卖身妾契。他本来也没当回事,甚至从没在乎那是卖身契、妾契,还是乱七八糟的雇佣契。
  后来林渊更不在乎,郁卿就是他的,只是他的。他走到哪里,她都会一起,不需任何外物作证。
  再后来谢临渊非常在乎,将那张契书从浩如烟海的陈年公文中翻找出来,为了说服自己,他依然拥有郁卿。就文书在,她要和他葬在一起,纵隔生死,也难拆他们之间的姻缘。
  可郁卿又活了,还改嫁薛廷逸,亲自烧了小院。原来那把火没骗着建宁王,只有他被骗得日日发疯。
  这一切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谢临渊十分懊恼,早知薛廷逸是个女子,与郁卿没半点男女之情,他也不会失控将她掳进宫中。可做了就是做了,后悔无用,他最不屑悔恨。
  若等郁卿今后不慎发现此事,势必和他大闹一场,说他从一开始就骗她,他冷血没真心,后悔和他离开牧府,后悔和林渊在一起。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谢临渊沉思片刻,还是主动说了。
  第67章 她分明在向我求救
  门外忽然传出婢子的声音:“夫人方才可是传唤了?”
  郁卿一口气憋在胸中, 她举着布料,狠狠瞪了谢临渊一眼,稳住声音应答。
  门外婢子问:“夫人今日可要去巡铺子?”
  谢临渊拽住郁卿, 捂住她的嘴,以眼神威胁她说不。
  郁卿点点头。
  谢临渊缓缓放手。
  她突然高声喊:“过半个时辰!”
  谢临渊压低声音, 怒道:“你敢骗朕?”
  郁卿冷笑:“我还没和你说妾契的事,你倒先生气了?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这个心肝脾肺全黑的狗皇帝, 居然在契书上动手脚。”
  拿了妾契, 那她一生就把控在对方手里了,真是恶毒!
  谢临渊皱眉:“当年亲卫和你说过, 朕那时还听见了……你自己答应的。况且朕也没将那张契书当真!”
  郁卿想了半天。
  她当年不识字, 饿得发晕,只记得对方说她照顾林渊,她值三贯钱。那时她年纪小,对卖身没概念,只以为钱是办事给的, 谁能想到有权有势的都这么心黑。一开始他的确没当她是妾, 但郁卿还是非常不爽。
  ……原来那三贯钱不是他的买命钱, 而是她的卖身钱!
  “滚出去!”郁卿把他往窗边推, 边推边打,抄起身边的布料针线盒往他身上砸,“你这个混蛋!把我的契书拿过来!”
  谢临渊挨了好几拳, 沉默片刻,道:“好。”
  郁卿高高举起的拳头一滞。
  谢临渊怎么答应了?
  谢临渊甩开满身线团,倨傲道:“朕都说了,你若不喜欢,朕就给你抹掉!朕扶植了兰溪一余姓氏族, 命他们全族改姓郁,等你回宫后,就从兰溪郁氏出嫁。自然无人敢指摘你出身。”
  郁卿那拳终究打了上去。
  “没见过比你还昏的昏君!”
  谢临渊冷哼一声:“这是朕的天下。”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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