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但他想到郁卿,还是叫人停手。让人看住牧府,一旦牧峙想动郁卿,这些人都会冲进来剁碎他。
谁知郁卿跟牧峙去了前线。
谢临渊靠在座上,笑得如有深意,“朕随时都能杀他,但你更需要杀他的机会。”
郁卿搞不懂他怎么想的。她谁也不想杀,但她的的确确杀了强迫她的人,这给她一种难以言喻感觉。
“你就不怕我永远不动手吗?”
谢临渊道:“你都敢扇朕巴掌,给朕灌迷药,刺朕一刀了,杀其他欺负你的人,不就是临门一脚的事?”
郁卿不想理他了,狗皇帝也清楚他欺负她啊。那还敢贴上来,脸皮真厚心真黑。
她盖上被子翻身,背对着他,冷冷道:“你知道就好,你再欺负我,我就杀了你。”
谢临渊看见软靠上的一团蚕茧,丝毫不怀疑蚕茧在说假话。
他起身过去,给郁卿翻了个面,让她正对着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塞进她手中。
郁卿一脸莫名其妙疑惑,浅茶色的眼眸中透着“你再犯病就揍你”的恐吓。
谢临渊拂去她脸颊发丝,垂下长睫,深深凝视着她的脸,低低道:“你在敕勒川上所言可算数?下辈子与我去白山镇做平凡夫妻?杀了我,我们现在就去下辈子。”
郁卿丢下刀,狠狠给他脸上一拳。
正中谢临渊鼻梁骨。
他嘶了一声,侧过头去,却缓缓扬起唇角,笑得停不下来,俯下身要抱郁卿。
她猛打他数下,抬起好腿撞他一膝盖,让他赶紧走远。
每当她以为谢临渊正常一点了,他都会立刻犯疯病给她看。她就不该相信这辈子他能有病情好转的时刻。
“为何不杀我?你早该杀了我。”谢临渊忍着她的踢打,低下头,抵在她额前,与她气息交缠,“牧峙对你那么好,比我对你好太多,为何你杀他却不杀我?”
“能不能安生点!”郁卿一巴掌盖住他的脸,推远了,“你再发疯我们就在这儿分道扬镳!”
她说的是真的。
谢临渊直起身,冷笑一声。他理平榻上郁卿的软枕,重新盖好薄衾,固定她伤腿下的软垫,坐回到案前继续看折子。
郁卿狠狠瞪他。这人到底装疯还是真疯?被她骂一句,病情就好转了。
马车轻微晃动,郁卿躺在榻上想,等到了潞州,她要先给易听雪写封信。等确定谢临渊真正回京了,她再离开潞州,仔细挑个繁华的好地方,开一家裁缝铺。最好城中有许多爱美的勋贵娘子,方便她每一季都做新样式去卖。等赚了钱再买一套两进的院子,若刘大夫一家想回关内看看,也能住在她家。
郁卿靠在榻上,马车摇晃,渐渐睡着了。
时至傍晚,谢临渊让她起床用膳。唤了好几声她都没醒。
郁卿睡得很熟,嫣红的脸颊埋在纯白的绒枕里,唇角微微弯着,像在做美梦。
谢临渊面无表情,沉默地盯着她许久,忽然伸出手,轻轻捏她的脸。
触感软棉,像最丝滑的绸缎,像捏一团云。
谢临渊咽了咽,长睫微颤。
郁卿似感到脸上有什么东西,眉头轻皱,手胡乱拂了拂。谢临渊迅速松开,没被她拍到。
第74章 肯爱千金轻一笑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捏了她的脸, 郁卿浮于半梦半醒间,周身萦绕着熟悉的气味,混合着谢临渊的气息和熏衣的龙涎香。
她意识到谢临渊靠得很近, 但还是挡不住困意,只微微挪了挪身子。
车停于荒野, 周遭似乎没有人了,川上安寂, 蝉鸣淹没在风吹声中。
郁卿再次渐渐沉入梦中时, 唇上忽然感到微凉的触感,如羽毛拂过她唇尖, 一触即离, 迅速消失。
郁卿一滞,从迷蒙中拔出神智,却犹豫并未睁眼。
但呼吸的节奏已变了。
身侧响起衣料滑动的声音,谢临渊径直出去了。郁卿感到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倚靠在车边, 与她只有一层车厢之隔。
廖廖几个禁卫走过时, 还向他驻足低声行礼。
夜幕降下, 周遭昏暗, 烛火映得满车锦绣暗光流动。
郁卿捂着眼睛。
她刚才应该给他一巴掌,告诫他要保持距离。但他肯定又会嘴硬扯得冠冕堂皇,最后挨她一顿痛打。
她也不想总是动手打人。
离别前, 就给彼此留点情面吧。
郁卿叹了口气,谢临渊应当明白,她为何说下辈子重新来过。她怨他到无法同他在一起,与他一起就要终日争吵。没办法说爱,恨又不纯粹, 翻旧账的同时不断写下新仇,拿着刀子互相捅进彼此的心口,就着血还会纠缠亲吻。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长在这种环境中。也不想垂垂老矣,回望这一生时,想起他们年少曾在白山镇的榆树下一起雪落满头,笑着握住彼此的手,却最终在仇恨中蹉跎了百年光阴。
所以分开才能救他们彼此。
此事无关牧峙,不论她沦落到何种境地,都不能答应和他回宫。
答应牧峙去前线却很简单,她不可能一辈子做牧夫人,去前线正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离开重重包围的牧府,离开牧峙。
只是没想到,结局竟如此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