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郁卿羞窘不言,语带笑意挥挥手道:“那我——。”
  他忽然浑身僵硬,上前一把抱住郁卿,打断她的话。
  “……别去了。”他说。
  为何不能跟他走。他会拼尽一切登临大位,那时她想要什么都有。做建宁王的姬妾有什么好?他的皇弟有什么值得她生死相随?
  为何不选他?
  林渊眼盲,看不见郁卿的笑脸,只能听见她小小的声音:“好多人看着呢,先放开。”
  他从没真正见过,她朝他笑。
  谢临渊不言,缓缓俯下身,在山溪里挑起圆石。郁卿喜欢白的圆的,或是颜色鲜艳的。
  最终挑出了三颗,走上岸时他大半身都湿透了,衣衫上的水淌成一柱柱,落在地上。
  郁卿去接石头,触碰到他冰冷刺骨的手指。那三块石头的确漂亮,她反复端详,比她曾经在芦草村捡的都漂亮。谢临渊就算捡石头都能捡到最完美的。
  她本想当着他的面丢掉,但手心里的石头太圆润饱满莹白了,一点瑕疵都找不见。石头能有什么错呢?
  “走吧。”郁卿又拿起另一块黄色的卵石,上下左右翻看。
  谢临渊推她向前走。郁卿喜欢的东西总是很随机,他在承香殿的梳妆台上堆满了各样首饰,珍珠玛瑙羊脂玉,西域的五色宝晶,南海的血红珊瑚,镜框是象牙雕的万里江山。
  她却喜欢无名山溪里的鹅卵石。
  回到营地,禁卫瞧见陛下浑身湿透的模样,以为有刺客来袭,立刻戒备。谢临渊并未解释,只是先去更衣,才回来抱郁卿上车。
  他整得这般麻烦,郁卿看着都累,倒不如雇个侍婢来得划算。若有个侍婢,她立刻就踢谢临渊走开,每天早晚吃喝拉撒都由侍婢来服侍,让他做个名副其实的马夫。
  禁军两日一扎营,郁卿坐在车上想睡就睡,倒没有感受。从朔州过来要翻过代山,终究还是得走一截官道。路上遇着了不少商队,有一行人明显是卖帛绢的,郁卿躺在车上无聊,想缝点布偶,就让谢临渊拦下他们,她要去买些花布。
  商队头领见着这行人,哪会拒绝,毕恭毕敬取出最好的布匹,呈到郁卿面前。
  “这些都是今年的新绢,京都最时兴纹案……”
  郁卿听着他嗓音耳熟,得知他是随州籍贯,四处行商买卖布匹。
  她怔怔望着那商人出神,半响后挑了几匹布,挥手让他走。
  商贾道谢时,也抬头瞧了郁卿一眼,这一眼让他僵在原地:“郁……郁娘子?”
  郁卿面不改色道:“你认错人了。”
  商贾退下后,谢临渊立刻缠上来,靠近她身前逼问:“他是谁?你认识他?在白山镇就认识?”
  郁卿也没隐瞒,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白山镇帛肆以前的少东家,姓名我忘了。”
  谢临渊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他曾心悦你?他也配。区区一介走商……”
  郁卿一巴掌捂住他的嘴。
  谢临渊拽开:“相貌平平,整日风吹日晒颠簸。囊中羞涩,连一百抬妆奁都拿不出手,行商还得跑朔州,看来是家道中落了,比朕还差,这样还敢妄想与你再续前缘?”
  “行了行了。”郁卿推他,“人家好歹也帮我逃出过建宁王府。”
  虽然建宁王攻来时,他立刻甩开了她的手。不过那也正常,她与这人没多少交集。话本子里见过几面就生死相随的感情,实在太虚假了。这人攀上城主娶了妻,还想纳她作妾呢。这些人还不都是爱她的容貌?就算牧峙娶她为妻,也只是看上她的脸罢了。自古美色能被钱财换到,为了金钱抛弃美色,都是正常的事,郁卿一向想得很开。
  然而谢临渊一整天都阴着脸。郁卿也不理他,更有兴致摆弄新到的布料。
  直到傍晚用膳时,他才低声道:“若我当年没让你送信……”
  郁卿端着调羹里的汤愣住,顿觉好笑。如果她九死一生,即将重返京都,面临不胜则亡的夺位之战,临走前忽然发现自己的爱人,是血海深仇死敌的宠妾,还一直向她隐瞒身份。
  估计她也会崩溃发疯。
  所以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无解的,走到今日,还提什么如果呢。
  “没意义。”郁卿耸耸肩,继续喝汤,“劝你还是早点放下吧。”
  谢临渊的指节攥得发白。
  第75章 汪汪
  “光说有何用, 你倒是告诉朕如何像你一样薄情寡义。”谢临渊盛了一碗奶蒸圆子,怼到她下巴底下。
  郁卿被逗笑了:“你不是最擅长薄情寡义?”
  谢临渊睨着她:“正好与朕天生一对。”
  郁卿可不认:“我和狗无法凑对。”
  “……”
  “郁、卿。”谢临渊怒道,“你要骂到几时?”
  或许是知道即将入关, 到潞州就要分道扬镳,郁卿愈发随心所欲:“狗皇帝狗皇帝狗狗狗狗狗——嘬嘬。”
  最后还要嘬两声。
  谢临渊额角生疼, 她目无君威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如今还能如何?但人皆有忍耐的限度。
  “你真以为你能肆无忌惮?”
  郁卿吃着奶蒸圆子。
  奶味醇香, 圆子糯糯, 就像她的心一样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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