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谢临渊强行挤进门缝,挤开她,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郁卿无语了。给三分颜色,狗皇帝就知道得寸进尺。郁卿蹦起来锤他脑壳顶:“道歉,快给我道歉!气死我了!”
  谢临渊看她腿伤还没好全就乱蹦,只得低头俯身让她打得方便点。
  “朕错了!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
  “朕错了!”
  郁卿这才收手,气喘吁吁,瞪着他。谢临渊这嘴向来说不出什么好话,一辈子都改不了了。和他生气只能气死自己,让他得意。
  人和狗生什么气?
  “为什么。”郁卿问,“她不是欺君之罪吗?你为何不罚反提。”
  谢临渊嗤道,“只要办事不蠢,朕管她是男是女,还是条狗。”
  这个逻辑,真得很谢临渊。
  郁卿凉凉道:“可不是么,只要皇帝做得不蠢,管那龙椅上是不是条狗。”
  谢临渊冷脸,一副活腻了的眼神看着她。片刻后别开眼,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低下头,“走了。”
  他还能怎么办?人是他请回来的,罚又罚不了,碰又碰不得,留不住又舍不得离开,还一逗就爆炸,只能当个祖宗伺候了。
  第76章 透支一生所有
  出了客栈, 暖融融的春风吹过脸颊,柳条温柔拂动。郁卿提议自己走出客栈,被谢临渊一票否决, 直接抱到了车上。
  她很快消了气。易听雪没受伤,还升了官, 解了后顾之忧,为官还受天子认可。这是好事, 她何必与谢临渊计较?
  这人就喜欢犯贱。她就不该信他的鬼话连篇。
  比如说, 她这腿伤需日日换药,拆开纱布倒还好, 最难挨的是涂药一瞬间。冰凉、刺痛、痒麻, 像一群蚂蚁啃食伤口。每每郁卿看见他拉开存药的抽屉,就牙关紧咬,如等铡刀断头。
  有次谢临渊拿着药膏坐到榻边,拉过她的脚踝,放在他腿上, 慢慢解开纱布, 似笑非笑地打量她皱成一团的脸, 忽然嘲讽道:“你真能睡, 连眼垢都睡出来了。”
  郁卿霎时满脸通红,捂着眼睛擦了半天。
  “还在。”谢临渊指着她右眼。
  郁卿让他拿梳妆镜来,对镜一瞧, 一股恼火直冲头顶:“哪里有眼垢?你又骗我!”
  就在此时,谢临渊唰的涂上药膏!抽开纱布一裹,慢慢打起结。
  郁卿愣在原地,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想伸手拍他, 掌心突然被塞了一串糖霜山楂,还是去过核的。
  谢临渊面无表情收拾完,坐回去继续看急报,好似无事发生。
  “……”郁卿实在很想打他一顿。
  换个人早提刀砍他一千遍了。她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前任,最温和的仇人。
  “嘬嘬。”郁卿晃动着糖霜山楂串,好心和他讲,“你这样其实很被动。你付出再多,对方只会记得你很气人。”
  谢临渊唇角抽动,似是不屑。这人实在太傲了,肆无忌惮一意孤行。居高位者的确需要一点独裁和霸权,但这一点放在恋爱上,却像灭顶之灾。
  郁卿没企图改变他,只是有话直说,听不听是他的事。
  车外马蹄哒哒,不为任何风景停留。郁卿不想再和他说话,拿起一本书挡住脸。
  读书对她来说越来越容易,尤其是鬼怪杂谈。什么再嫁寡妇被前夫怨魂纠缠,那阴魂不散的亡夫还有点像谢临渊呢。
  越靠近潞州,他们就越吵不起来,从前闹得不可开交,恨不得捅死对方,临近分别,却偏偏能心平气和说话了。
  最后几日,谢临渊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她。那沉默压制着一种翻涌的东西,好似火山即将喷发毁灭天地,又像潜伏野兽盯着猎物,难以用言语描述,令她坐立难安,以为他要反悔。
  她鼓起勇气,转过眼和他对视,他就垂下眼睫,隐去那种情绪。
  次数一多,郁卿也习惯了。只要他能控制住,她就不问。
  远方云雾中,潞州城郭青色虚影若隐若现。郁卿一颗心七上八下,频频掀起帘角,车外人潮如水喧闹,车内的谢临渊沉默寡言。
  马车最后停在城中最好的客栈后院。
  车帘静垂,谢临渊手执书卷,一动不动。
  郁卿微讶:“你不下?”
  以往都是谢临渊先下,然后抱她下来,一路脚不沾地到客栈屋中。虽然她腿伤大好,已能自己行走。他偏硬说没好全,她也懒得争执。
  谢临渊丢下书卷,不紧不慢,斟了一盏茶:“想让朕抱你下车?”
  说出来就太怪了。
  郁卿默默起身,在他的瞩目下掀开车帘。
  夕阳如碎金,兜头洒入车厢。
  明亮的光影模糊视线,郁卿不敢置信地皱起眉,看清帘外三丈垂首伫立的那人,缓缓瞪大眼睛,口中喃喃道:
  “……阿姐?”
  红衣禁卫持守两侧,院中静得鸟不敢鸣。
  郁卿却感觉耳畔轰隆隆作响。
  礼节都抛到脑后了,她连滚带爬翻下车辕,飞奔向那浅绯官袍的熟悉身影,一把抱住她,头一次笑得连蹦带跳,欣喜若狂想尖叫,却立刻咬着嘴,改唤她:“——薛郎!!”
  易听雪抹了一把眼泪,压着上扬的唇角,忽然佯怒道:“你真是……担心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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