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妤娘是来帮他说话的?”睿王虽然气咻咻的,可对上她,气焰还是平息了不少。
阮音一面觑着他的神色,一面缓缓松手道,“媳妇没有这么想,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好了,妤娘,你说得不无道理,不过君拂性子刚直不会转圜,你还是多劝劝,路走窄了,于大家都没有好处。”秦老夫人的话悠悠响起。
阮音暗暗瞥了鹤辞一眼,他脸上虽没有表情,挺拔如松地站在那里,却有一股执拗孤僻之态,她只好硬着头皮点头道是。
“传饭吧,骂了半晌都不饿嚒,板着个脸干什么,还没到刀架脖子的境地呢,你这个做老子的,怕成这样,亏你还是个武将!”秦老夫人睨着睿王道。
睿王习惯挨秦老夫人的训,反正他在外头威风凛凛,在家秦老夫人可不会给他留一点面子,稍有差错,照样骂得个狗血淋头,府里的下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在儿媳面前挨训,睿王脸色也讪讪的,支吾道,“母亲给儿子留点脸面吧。”
秦老夫人轻哼道,“我给你留点脸面,你对你儿子喊打喊杀的,就不必给人家脸面了?”
秦老夫人倒也不是偏心鹤辞,只是这个家各有各的私心和算计,偶尔也要她来主持公道,这个家才不会乱成一锅粥。
有她这个定海神针,到了吃饭时,父子俩也各退一步,维持着一种诡异的融洽。
阮音只觉得如坐针毡,吃罢饭便挽过鹤辞的手,匆匆告退了。
夜风鼓起两人的衣袂,轻柔的布料交织到一起,像是代替她的手轻抚着鹤辞那颗望洋兴叹的心。
一低头,见她主动搭在自己臂弯上的手,嘴角便勾勒出浅浅的弧度。
也就是他这么一笑,阮音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何时挽上他的手,而且走了一路也并未觉得不妥!
她脸颊一热,正要抽开手,手背却被他温热的掌心覆住了。
头一回,他几乎有些霸道地摁着她的手,黑沉沉的眸光也调转到她脸上,在见到她耳后那抹可疑的红痕后,他淡淡启口,“不必羞赧,夜色昏暗,没有多少人看到。”
他以为她是害羞,实际上她的恐惧远大于那点不值钱的儿女情长,只是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嗫嚅着没有开口。
欲言又止的姿态在男人眼里又是一番解读。
不管怎样,容妈妈没有跟来,她就纵他一回,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大约是同床共枕久了,总会培养出一点默契来。
就如眼前,两人步调一致,也不急着回屋,只是不紧不慢地沿着廊桥散步消食,园内到处都有风灯,倒也不全然昏暗。
清风拂散白日里的燥意,也将方才那段不愉悦的小插曲给吹散。
只是落了夜,园里蚊虫甚多,阮音又细皮嫩肉的,很快修长腻白的后脖子便被咬了一个包。
正忍不住抬臂挠了一下,发现手腕处又痒了起来。
他睐了一眼道,“还是先回屋吧。”
“嗯。”
于是两人加快了步伐,跟在身后的香英和小厮明泉也连忙跟上他们的脚步。
还没踏入静思堂,她的手也不知何时便松开了,他瞥了一眼,默默叹息。
容妈妈听到动静忙迎了出来,将阮音引到净室沐浴去了。
他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收回了目光,独自入了书房。
明泉是跟在他身侧的小厮,自从成婚后也不让他入内院里来了,书房依旧黑黢黢的,他走过去,在熟悉的地方摸到了火折子,将银釭点亮,这才伏案琢磨起案件来。
不知不觉,夜已深。
隔着一堵墙,阮音已沐浴完回到寝室,顺手便将他搁在木施上的青袍给取下,青袍上绣的是鹭鸶的补子,正是六品官员的官袍。
今日他下值归家时袖口突然被刮蹭出一道小口,在换衣裳时,便被睿王给叫去了留墨斋。
现下想想官袍有损,的确不是好兆头。
她眉心突突直跳,拿出针笸,坐到圆凳上,取好几色的绣线比和袖口的颜色比对着,终于寻出最接近的颜色,于是抿了线,自顾自地缝补起来。
幸好豁口不大,位置也还算隐秘,否则官袍损毁,视同藐视圣躬,六品官员又不比那些朝廷大员,赐下的袍子都是有定数的,只能多加维护了。
她的眼力好,针线活也细致,一缝起来便心无旁骛,直到收了线,用剪子剪断余下的线头,抬起头才发觉夜已经如此深了。
他还没回屋。
她将青袍重新挂好,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才唤香英过来问明情况。
“世子还在书房没出来,好像在琢磨案子呢,世子妃也快去劝劝吧。”
这还能怎么劝?她不过是一个外人,只要祸不及自己,她也没有资格管他。
秦老夫人要她劝诫,她也不能置若罔闻,所以,劝不住那也不关她的事了。
第18章 初霁 冷白的皮肉上多
了鲜红的印记。……
阮音来到书房门口,在瞧见映在窗户纸上那个端坐在书案前提笔疾书的影子时,脚心突然踯躅起来。
“世子妃?”香英压低着声线唤了她一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抬臂敲了敲门。
“何事?”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冷,影子也顿下手中的动作。
阮音犹豫地抿了抿唇,这才艰涩地开了口,“君拂,是我,我……方便进来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