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轻柔的衣袂被风拂起,带起一阵淡雅的香风,竟让他微微失了神。
婉微见他们方才的对话,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已认识,这会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歪着脑袋问:“三哥哥认识阮夫人?”
他摸了摸鼻子道没,忖了忖又低声问婉微,“三妹妹,这夫人看着眼熟,这是哪家的?”
婉微指指院墙,“隔壁褚家的。”
“隔壁?”他心头不由得泛起涟漪,想到那日叔父寿辰,他前来贺寿,就在躲闲的时候,莫名被一只鸟儿扑在怀里,原来竟是她?
从他迷迷糊糊间听到她与旁人诉苦来看,她的婚姻生活并不如意。
这一次两次的,就像冥冥之中注定要被他撞上一般,忆起方才一触即分的触碰,他的心又不可控地收缩了下,脸上倒还算淡定,只握紧拳头放唇边咳了一声,装做若无其事地打听,“噢……褚家,这褚家是做什么买卖的?”
婉微剜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有些呆滞,便也有几分猜测,于是障袂一笑,轻飘飘道:“倒不是做买卖的,这褚家的家主在翰林院任职,听说有几分才华,只是我倒没怎么见过他的面,只那天远远见他们夫妻俩从外头回来,那倒还算是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物。”
官锦城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过了几日,便设宴邀了一众同僚秋猎,还特地嘱托了翰林的学士,把他们衙门里姓褚的年轻后生给带了过去。
褚少游去的时候还一头雾水,毕竟要他吟诗作对尚可,骑马射箭却并非他强项,也不知上司为何一定要他去?
本来这种结识贵人的大好机会他不会错过,只是他连箭都握不好,怕去了反而遭到别人耻笑,这才答应得犹犹豫豫。
林学士安慰道:“会不会的又有什么打紧,我也不会,还不照样去了。”
褚少游点了点头,神情紧张得只差没拿笔写在脸上。
林学士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可知道这小将军是什么人物,今年才将将二十,就已经靠功勋成了四品大员,父亲是姚国公,叔父是瑾国公,对了,你不是还跟瑾国公是邻居吗,有这层关系还担忧什么?”
被林学士这么一说,褚少游的心才落回腹中。
林学士又说:“对了,这小将军素来最欣赏有才之人,你要是在他面前崭露头角,在场那么多贵人呢,日后还不是青云直上?”
几句话把褚少游说得晕陶陶的,于是低头理正衣袍,挺直了腰板跟着他来到约定的地点。
这处位于半山腰的草坪上,被提前支起一个大棚,棚内十分宽敞,可容纳二三十人,桌椅器具,一样都不少,此时已三三两两坐了好些人,而在最为亮眼的,当属坐在正中位置的青年。
青年穿着绯色的曳撒袍,织金的刺绣华丽无匹,又长了一张玉质金相的脸,举手投足都有种雍容的气度。
就在他打量他的当口,官锦城的眼也像鹰隼似的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模样尚可,但远不及他。
“林学士来了?”
官锦城笑着迎了上去,恭恭敬敬朝他揖了一礼。
林学士也回了礼,这才向二人介绍道:“这是我们翰林的侍读,褚少游,朔光二十二年的进士,这是官锦城官将军,我们朝廷的悍将。”
褚少游立即拱手深揖下去,“下官久仰官将军大名,今日见了
您,才知道什么叫‘少年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1。”
官锦城眉骨动了动,随口应道:“不愧是进士出身的人才,这一出口就是不一般,看来当个小小侍读,还是屈就你了。”
褚少游见他竟无那些达官贵人的架子,话也不自觉多了些,“不敢,下官出身不高,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遇到很多贵人提携,已经很是心存感激,再不敢有别的念想,再说了,既然入了仕途,不管官职大小,做好本职要务才是首要的。”
“年轻人像你这般心平气和的人不多,”官锦城说着,又转头看向林学士,笑着夸奖,“林学士,看来翰林人才辈出,后继有人啊。”
林学士嘴角胡子抽了一下,才道:“官将军说得是,我老了,将来翰林的重担迟早要交到年轻人肩上的。”
几人寒暄了几句,又是喝酒,又是骑马射箭,到了黄昏才各自散去。
褚少游怎么也没有想到,自他赴宴归来,竟莫名被同僚冷落了起来,人一倒霉,连喝水都会塞牙,这不,刚写的文章因错了一个字,竟被捅到圣人跟前去了,圣人大怒,一气之下便停了他的职。
回到家,妤娘还在院里制香,女孩子的玩意,采摘了新鲜花瓣磨成细细的粉,再用乱七八糟的材料调起来,一双纤细的手在翻来覆去的,优雅得简直是高门里的贵妇人。
看到这一幕,他心头的自卑心作祟,三两步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研钵狠狠挄到了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