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主仆二人又顺着捋了一遍细节，确定诸般事宜无误后，兕子这才伸个懒腰，打道回府。
  今年的种植任务不轻松，她还得快些研究盆栽柠檬呢。
  ……
  盆栽柠檬树的最佳种植时间，一般从季春延续至仲夏。
  时间充裕，兕子还不急着种树，便老老实实研读起了栽培柠檬树的知识技巧。
  夏初的天，廊庑下的风都捎带着一丝热气儿。
  两仪殿这头，李二陛下在暑热蒸腾中终于迎来一个好消息——唐军先遣部队在牛进达带领下，打败了吐蕃军！
  松赞干布因这一战探出唐军虚实，萌生惧意，意图引兵撤退，谁承想竟被秦琼的两个儿子左右夹击摆了一道，只得留下大批粮草仓皇撤离。
  李二陛下反复看了几遍军情捷报，忍不住拍着张阿难大笑起来：“好啊，秦叔宝家两个小子都是好样的！”
  张阿难也跟着乐呵呵道：“陛下，此战大胜，听说吐蕃赞普心生惧意，还派了使臣去往唐军大营请罪呢。”
  李世民颔首，轻哼一声，将压在战报下的吐蕃请罪书翻出来：“秦琼都跟朕写信提起了，说松赞干布像个滑泥鳅，打不过跪的快，若等哪日积攒实力能与大唐一搏了，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李二陛下眯起眸子，细细打量着这份请罪书。
  书信中言辞诚恳，首要便是跟他谢罪承认吐蕃的蛮横无知，失礼挑衅侵犯了大唐的国土，请求谅解和宽恕。
  李二陛下心头的火才有平息，却见松赞干布话锋一转，再度提起了吐蕃与唐通婚之事。
  这回，他倒是没敢再求娶兕子，只说愿以大唐为君父，迎娶天可汗之女，以献上吐蕃永久臣服于大唐的衷心。
  有了秦琼先前信中的提醒，李二陛下可一点没被这些漂亮话欺瞒过去。
  松赞干布看中的不仅是大唐公主，还有唐人独有的农耕和养殖技术，他妄图通过联姻，窃取这份智慧与辛劳的结晶。
  然而吐蕃暂且休战，于此时的大唐又是极有必要的。
  帝王沉思良久，有了主意：“朕记得，三十三代赞普的末蒙，出身尼婆罗塔库里？”
  张阿难应声：“正是，三十三代末蒙原是尼婆罗塔库里的尺尊公主。奴听闻，这位尺尊公主也是赞普为传新佛教，强娶来的。”
  李世民闻言冷笑一声：“那便传朕旨意，将尼婆罗塔库里的尺尊公主加封大唐县主，封号由礼部择定。”
  踩完了尼婆罗塔库里王室，又想踩着大唐皇室，带吐蕃一步步向上爬？
  那朕就偏不能叫他如愿！
  “秦琼家的二小子倒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块儿行军打仗的料。”李世民啜一口茶，笑道，“他留意到吐蕃与北天竺近些年互相忌惮和压制，且北天竺各派势力中，有一最强唤作戒日王的，与我大唐一名自行前往天竺取经的僧人关系甚好，还曾为他办一场无遮大会。”
  按照唐律规定，没有朝廷许可，是不允许僧人私自出国土的。
  但李世民此刻
  对这个长安出发，一路西行绕过西域，抵达天竺的和尚有了敬重之心，便无人再在意和尚先前的违制之举。
  “玄奘若归来，速速命人护送回长安。”
  张阿难听着李世民最后一句吩咐，心下已经了然——
  陛下这是要徐徐图之，将吐蕃围剿在诸国的深渊中了。
  ……
  前线大捷，长安城又恢复到一派热闹喜乐的景象中。
  仲夏之前，兕子终于琢磨着，在两只青瓷褐绿的莲花纹大盆里栽下柠檬树苗。
  说是树苗，其实栽在盆里也有兕子一半高了。绿油油的叶自由伸展，已经冒出五个小枝丫。
  知道这种树喜欢阳光和通风，兕子并不敢久放在殿内，而是趁着天气好，叫人搬到了院子里。
  五六月里，午前的阳光暖融融照在树身上，微风一吹，轻轻晃动的叶片在兕子眼里都透出几分可爱。
  她撑着脑袋瞧了一会儿，忍不住就会幻想，柠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和滋味？
  这般悠闲没能持续半日，松萝就从外头急匆匆回来了。
  “公主，不好了，婢子方才从立政殿过来，听说春土豆出了些岔子，陛下大怒，正在两仪殿内单独召见薛寺卿责问。”
  兕子一听，急得柠檬树也不管了，一边起身往两仪殿去，一边问：“怎么回事？”
  松萝疾步跟上，压低声音道：“婢子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民间好些百姓听闻土豆产量大，起了贪心，便偷偷将其他种麦稻或蔬果的地也换了，种成成片的土豆。”
  不仅如此，他们为了高产的土豆，还没有按照朝廷指示，将土豆与芋头、大蒜、白藜等间作，导致土豆在这时节害了病，忽然大片大片死去。
  兕子听到前因后果，又是生气，又有些心疼。
  有些百姓为了多一点收成，如今几乎要将半年的收成都搭进去了。可归根究底，他们的贪欲也不过是多吃几顿饱饭罢了。
  还是朝廷大意了，没有将其中危害跟子民们都讲清楚。
  所以，阿耶才会提了薛常去问责吧……
  兕子这般想着，迈开步子，冲着两仪殿那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