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何宪知今年36岁，正是“一枝花”的时候，但是带了几届毕业班之后，脸上皱纹没多少但白头发已经蹭蹭地往外冒。
  “早自习的时间有限，我简单说两句。”何宪知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听到身边很轻的响动，赵瑧言往旁边看了眼。敢在何宪之眼皮下趴桌子的，全年级找不出第二个人。
  “你看什么看？”左弈趴在桌子上，侧着脸审视赵瑧言。
  赵瑧言没说话，视线被他头顶几缕飞扬的发丝吸引。左弈的头发在阳光下是深棕色，在教室里没了阳光，但看起来还是比旁人浅。
  左弈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预料到他要问什么，不耐烦地压低声音：“小时候营养不良，缺铜、缺铁、缺锌，长大了就这样，你有意见？”
  这些年左弈没少被问这个问题，尤其是到了高中，青春期的叛逆往往从染发开始。每学期开学都要被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同学轮番盘问，他都快把“老子天生的”印在脑门上。
  他的头发顺滑，细碎的刘海搭到额前，刚好是不会被教导主任拉去训话的长度。
  “不敢。”赵瑧言把头转到另一边，面朝讲台。
  放在桌桶里的手机小幅度地震了一下，左弈趁何宪知没注意，把手机拿出来。左弈的朋友算不上多，要问关系最铁的那个肯定是李柯嘉。
  李柯嘉一大早就在他们的小群里问，放学之后要不要聚一下。这是他们群里的固定项目，开学、放假、考试结束……有无数理由能让他们聚一起搓一顿。
  左弈回复：今天没空。
  讲台上，何宪之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高三的学生了，该收心就收心，还没收回来的想想明年的这个时候你是想享受悠闲的假期，还是继续坐在这里没日没日夜的做试卷。当然——”何宪之话锋一转，“在座的大家都是奔着全国顶尖学校去的。”
  有不怕事的同学说了一句：“高二开学的时候也是这句话。”
  2班的学生别看一个个成绩都好，却是最爱闹腾的一群人，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也就何宪知能管住这群学生。
  “高二说过，高二说过怎么了，你高二的时候还是年级前十，现在你能摸到前二十的尾巴吗？”
  底下不少人偷偷笑了，起哄的人老实闭了嘴。
  何宪知说：“我知道开学第一天，重新分了班，大家都兴奋，别你们吓到新同学。”
  虽然说是重新分班，把年级排名前50的同学分到一个班，但原先2班的人占了大半，2班的同学自然而然做起了主人，七嘴八舌，教室里闹成一片——
  “哪有，我们跟新同学相处得很好。”
  “我们班是个团结友爱的集体。”
  说到这个话题，赵瑧言下意识转头。
  左弈察觉旁边有异动，迅速把手机收到桌子里，不轻不重发出“咚”的一声，等发现何宪知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左弈拉下嘴角对赵瑧言说：“你干什么？”
  “我——”
  左弈拍了一下赵瑧言的肩膀，让他转回去。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今天还看到左弈跟赵瑧言一起来的教室。”
  把全班的注意力都引到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个人。
  赵瑧言：“……”
  左弈：“……”
  此话一出，连何宪知都往他们这边看。
  左弈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正搭在赵瑧言的肩膀上。
  何宪知板着脸：“左弈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玩手机，赵瑧言好心提醒你，你还打人家。”
  左弈反驳：“我没有。”
  何宪知说：“没有什么？”
  没有玩手机——但确实在回消息。
  没有打赵瑧言——那是友好地拍了他一下！而已！
  “你们的小动作我站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你要不要过来感受一下。”何宪知又看向赵瑧言：“还有赵瑧言，你提醒他那是害了他。”
  赵瑧言一副知错就改的好学生模样：“知道了，老师。”
  何宪知满意地点了点头：“嗯。”
  左弈斜着眼瞪了一眼赵瑧言。
  赵瑧言表现得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左弈把手指按得咔咔响。
  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结束了早上的班会。何宪知一贯有事说事，没事也不多废话，这也是他教书十几年一直受学生喜爱的原因。
  有时他也喜欢逗一下他的学生。
  “前两节数学课，随堂测试一下，你们疯了半个月，看看退步多少。”何宪知把试卷分发下去。
  同学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开学第一天就考试，太狠了。”
  “考什么内容啊？”
  “宪哥，别出太难的题。”
  何宪知看着蔫了一半的学生，说：“不会太为难你们，平常心对待就行了。”
  当然，这话没人会信。
  何宪知看到左弈空荡荡的桌面，调侃了一句：“知道我要考试，书都不拿出来了？”
  “我在你手下混了两年，这点认知还是有的”左弈拿了试卷就往后传。
  赵瑧言把桌面清空之后，左弈才分了一张试卷给他，“我说前两节课考试的吧。”
  赵瑧言接过试卷“嗯”了一声。
  何宪知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桌面说：“你到讲台上坐着。”
  “宪哥，不用这么记仇吧？”左弈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坐到讲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