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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幼崽后被宿敌捡回家 第46节

  没有人能理解她一个西境人对雪的执念。
  这么厚,可以把她整个人都埋住的雪,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好么?
  天气寒凉,月饼毛茸茸的身子像个小暖手炉,糜月走到哪都要把它揣到哪儿。她往雪里一扑,怀里的月饼顺势也被埋在了雪里,差点真的被压成了饼。
  谢无恙弯腰把月饼从深埋的雪里捞出来,抖掉它身上的雪,想递还给她时,小姑娘又跑开了。
  “你等等嗷。”
  只见小姑娘往后退了几步,旋即一个助跑,又迈开短腿朝着雪地飞奔地冲了过去,这次小姑娘学乖了,在半空中一个扭身旋转,背朝着雪地躺下,压出了一个大字型的凹陷,抱着手臂在雪地上嘻嘻哈哈地滚来滚去。
  “好舒服的雪啊哈哈哈……”
  小姑娘滚得累了,又朝他大声呼救,“谢无恙,再拉拉我。”
  灵丝缠绕住她的手腕,谢无恙二话不说将小姑娘再度从雪堆里提了出来。俩人就这么玩了半个时辰的滚雪游戏,小姑娘乐此不疲。
  糜月把自己滚得湿漉漉的,鞋底也都是碎雪,在被谢无恙拉起来时,她一个没站稳,不小心栽向他身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
  她闻到他身上淡薄清幽的雪松香,她尚未反应过来,仰起小脑袋看他。
  身量高大的男人微垂着眼睑,他今日穿着太师青色的狐绒大氅,狭长的眼眸里映着雪色,更显清冷迫人。
  糜月连忙站好,松开抓着他衣袖的小手。
  “还玩吗?”头顶磁沉的男音温声问。
  糜月有些躲避他的眼神,她是还想玩的,但总觉得和他一起玩得这么开心,有些怪怪的。
  他明明是她最深恶痛绝的死敌来着,她不允许自己对他笑得这么灿烂。
  “月月!”
  程令飞洪亮的嗓音响在悬海阁的阶下,人未至,声先到。
  他兴冲冲地和夏沥前后脚地走过来,俩人手里分别拿着一支铁铲,还给糜月也带了一支迷你小铁铲。
  糜月闻声扭过头,看到他们手里的铁铲,歪头疑惑问:“这是什么?”
  下了这么大的雪,弟子们的剑道早课取消了,程令飞和夏沥想着小姑娘爱玩,看见下雪肯定开心坏了,便早早地过来找她,结果远远就看到师叔把她从雪坑里薅起来,那场景好像拔萝卜。
  “铲子呀,堆雪人用的。”程令飞把迷你小铲子递给她。
  “什么是……堆雪人?”
  小姑娘歪歪头,满脸不解,程令飞心生怜悯。
  这个可怜的南方娃,连堆雪人都不知道,以前的童年生活都是怎么过来的呀。
  夏沥也脑补出一幅画面,月月虽是烬花宫主的女儿,但因为生父是敌宗剑修,因此从小不受人待见,处处被排挤,别的小朋友都聚在一起堆雪人玩,唯有她只能孤独躲在窗户后面,羡慕地看着别人玩耍,想想就可怜极了。
  不过没关系,如今是在隐剑宗,月月的童年就由他们来守护!
  通过他们的解释,糜月总算明白堆雪人是什么了,那不就跟捏泥人差不多嘛。
  不过用雪堆成的人,应该更大更爽吧?
  谢无恙独自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安静地看着小姑娘和他们兴致冲冲挖雪堆雪人。
  旁边的茶壶被他用灵气温着,一直冒着热气,等着小姑娘什么时候玩累了,便可以过来暖手。
  谢无恙的目光落在那抹雪地里的妃红上,他买来的冬装她穿着正合适,妃红更衬得小姑娘脸颊红润,玉雪玲珑的可爱。
  那抹灼眼的红仿佛具化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单单这么看着她,就仿佛填补了他记忆深处最遗憾的空洞。
  方才小姑娘闪躲的眼神,又让他想到了糜月,她对他有着天然的抗拒。
  她真的就像小孩子一样,爱和恨都那么分明,他没有见过比她还简单纯粹的人了。
  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反之亦然。就像这屋檐下垂挂下来的冰棱,晶莹剔透,日光照映在上面会透出日光来,遇火会融化,遇冷会成冰。
  可就是这样,纯粹到一眼能看透彻的人,唯独对他筑起了坚冰,怨他恨他厌恶他。
  谢无恙不觉得委屈,只是感觉到痛楚。
  本不该这样……
  积雪实在太厚,糜月铲了几下子雪,便觉得气喘吁吁的累。
  她想到那日程令飞帮灾民搭建房子清理污泥的一幕,抬手拍拍程令飞:“把你的野猪放出来,它那两根大猪牙堆起雪球来一定很快!”
  程令飞:“……”
  “我的神相难道就不要面子的吗,干堆雪球这种事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嘴上这么说,程令飞还是释放出了神相,大野猪弓着脊背,哼哧哼哧几个猪牙滑铲下去,两个半人高的雪球就堆好了。
  “这个雪人能多久不化?”糜月好奇地问。
  这雪人堆起来比谢无恙还要高,要是过两日就化了,也太可惜了。
  “放心,东境气候寒冷,能撑到明年开春呢。”程令飞找来几个树枝,打算给雪人当手。
  “真厉害……”
  小姑娘水润的杏眼里闪着赞叹的光,戴着斗篷的兜帽,兜帽的一圈白绒把她的脸蛋衬得白里透粉,像抹了胭脂的糯米团子。
  “厉害吧,到时候让师叔多施个法诀,做个灵气罩,这雪人能永远不化呢,想放多久放多久。”
  夏沥没忍住笑着动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触感软软,就像捏面团。
  “唔……”
  给雪人搭灵气罩,这也太奢侈了吧。
  糜月心下感叹隐剑宗的人倒是把雪给玩明白了,手里继续往雪人身上贴她前几日刚从海边捡的贝壳装饰,没有在意夏沥捏脸的举动。
  程令飞见状也有些手痒,然而刚抬起手,还没碰到小姑娘的脸颊,一道灵气就打在他的手腕上。
  程令飞嘶了一声,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看向灵气袭来的方向。
  谢无恙淡声:“不要随便碰小姑娘的脸。”
  “……”
  程令飞一阵敢委屈而不敢言。
  为何师姐就能捏?
  但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师叔顶撞,心说不捏就不捏。
  糜月后知后觉,悄悄问程令飞:“你师叔刚才打你啦?”
  程令飞点点头。
  “他这么凶,平时在宗里人缘挺差的吧。”
  糜月一边贴贝壳,一边和他们低声蛐蛐谢无恙。
  反正住在悬海阁的这两个月,她就没见过有什么友人和访客来,人缘差如她,还有唐玉容时不时找她串串门子。
  谢无恙大部分都在阁里待着,连门也很少出,记得他小时候在无涯学宫就没什么朋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老样子。
  夏沥哪里敢跟着她蛐蛐师叔,一本正经道:“师叔剑法是当今四境魁首,剑道第一人,弟子们都很敬服他……”
  “没错,”程令飞也跟着道,“我要是剑法到了师叔那个境界,谁还在乎人缘,我说的话别人自然会奉作真经。”
  糜月瞅瞅在石桌边执卷看书的谢无恙,凑近他俩,压低声音:“那你们知不知道谢无恙有什么弱点啊?”
  “没有,师叔不可能有弱点。”
  程令飞刚挨过一记打,还依旧一脸坚定地当着谢无恙的忠实拥趸。
  夏沥摸着下巴,想到什么:“师叔好像不能喝酒……这算是弱点吗?”
  她记得有一年,她师父过生辰宴,来了好多宗主掌门过来庆寿。大殿里很热闹,宗主们轮番给她师父敬酒,唯独师叔面前放的是茶。
  有宗主想找谢无恙敬酒,都被他师父挡了下来,还帮师叔解释,他平日滴酒不沾,一旦碰了酒,连剑都握不住。
  夏沥对此事印象深刻,因为她完全想象不到,师叔连剑都握不住的画面会是什么样子。
  不能喝酒?
  糜月若有所思,如果这是他的弱点的话,为什么谢无恙说她知道?
  她咬着手指,想了好半天,忽然想起来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
  那天是她娘亲头七的忌日,她冲动之下,独自一人杀来东境,找谢无恙算账。
  那日她站在隐剑宗的护宗屏障外,点名叫喊着谢无恙出来受死。俩人就彼此相对着,御风站在悬海阁不远处的海面上。
  那天也是夜晚,她看不清谢无恙的表情,只觉得他身形有些虚晃,无为剑在他手中无力地虚握着。
  她欺身上前,一道掌风近身,谢无恙手里的无为剑就被她挑飞了出去。她以为是谢无恙故意让她,怒不可遏,下一掌更是不留情地击在他的胸口。
  那晚的谢无恙脆弱得就像一个不堪一击的瓷人,被她一掌打得呕血,整个人如断线的纸鸢掉进了海面,沉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水中。
  糜月回忆起来,那晚似乎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她摸了摸鼻子,关于死对头如此重要的情报,她怎么忘记了。
  原来谢无恙只要一喝醉,就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还真是个很致命的弱点。
  早知道当初还给他用什么毒蘑菇,直接灌上一杯酒,岂不是省力又省事。
  糜月想到下一个满月之夜,正好是正月十五,上元节,不知道隐剑宗的是什么样的习俗,但在烬花宫,是要大家聚在一起吃涮锅猜灯谜喝小酒的。
  为保证她的满月之夜能顺利撤离,再不被谢无恙搅合,糜月思索片刻,一个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形。
  糜月当即拉过程令飞和夏沥在他们耳边叽叽咕咕了一番。
  “好啊,没问题。”程令飞一口答应下来。
  夏沥听完之后,下意识觉得师叔会不会不配合?他们的上元节从来没有这样的习俗,但看到小姑娘充满期待的眼神,不忍让她失望,也跟着点点头。
  谢无恙看到两大一小的三颗脑袋聚在一起,叽叽咕咕,时不时偷偷看他两眼,仿佛在谋划什么。
  大概没说他什么好话,他也不在意。
  如果月月真是糜月的话,她一定还会继续做点什么……
  定元珠给了小姑娘,糜月再次现身时,他无法第一时间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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