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即使是白天,树林中的情景也十分恐怖。天色阴沉沉的,没有太阳,树枝和树干上都有雪,就像是雪白的树叶。脚下踩着积雪咯吱有声,而且苏箬总是被雪覆盖的树枝之类绊一跤,有一次整个人格外惨地摔了个狗啃泥,尽管穿着厚厚的裤子,膝盖也碰得生疼。
姬遥莘走在前面,只是稍微顿了一下脚步。苏箬唉声叹气,笨手笨脚地爬起来时,她看到雪中有个光点一闪,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抓住了一捧雪,雪沫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戒指。
模样普通的圈戒,戒指内侧刻着一个俄语名字……是娜娜的戒指。可是娜娜的戒指早就被苏箬扔到小屋门口了,怎么会在这里?苏箬哆嗦了一下,将那枚戒指狠狠向树林深处一扔,那个金属的小物件落入雪中,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她抬起头,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姬遥莘的身影却不见了。
“遥莘,遥莘?”苏箬恐惧地叫着姬遥莘的名字,没有回应。树林里静得连回音都没有,只有苏箬自己的心跳声。
苏箬惶恐地站起来,四处张望。光线越来越差,就像夜幕已经在这里提前降临一样。她独自站在树林中,四周静寂如墓地,甚至连树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的声音都没有,被雪盖住的小路蜿蜒至树林黑暗的深处。过分安静,也过分恐怖。从她摔倒到爬起来再到扔戒指,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而已,姬遥莘不可能走得这么快。
苏箬低下头,她看到在走过的雪地上,只有自己一行脚印,没有姬遥莘的脚印……她慢慢地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住一棵树,然后顺着树蹲下来,浑身发抖。怎么办?继续硬着头皮往前面走,去找下山的路,还是原路返回山上的小屋?
就在这时,她听见树林深处有好几个人在说话。那声音离她很近,但是苏箬循着声音望去,却只能看见雾气在许多树干之间缓缓升起。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这里有一个随身听,应该是他们的东西,他们肯定经过这里,我们再好好找找!”
这年头了,谁还有随身听?苏箬好奇地站起身,向声音响起的地方挪过去。这声音听起来已经近到她的耳边,可是她周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另一个人说:“快去那边看看,那边有悬崖,他们别是出什么意外了!小陈你赶紧记录一下,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分,我们在山麓的树林发现了他们的随身听。”
第三个比较年轻的声音随之响起:“好的,我记下了。今天是几号来着?哦对——”
第一个说话的人符合:“10月4号,对,2003年,时间别写错了。”
2003年……苏箬的心向下狠狠一沉。刚才那个人说附近有悬崖,她忽然想起姬遥莘说过,娜娜是摔下悬崖死的。难道说,娜娜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
2月4号考科三,教练让我3号再去练车,有点忐忑= =
第7章 山难(1-7)
苏箬屏住了呼吸。树林深处是黑色的雾,看不清楚那边具体有什么,苏箬也不敢贸然过去。那几个人还在说话,只是声音慢慢离她远了,似乎在往树林深处走去。
“小陈,你们几个过来看,我捡到了一个戒指。”
“什么?戒指?”
“等等,戒指里面刻了名字……叶莲娜!我们找到了叶莲娜的戒指!”
这时候,那些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风吹过树林,树梢发出哗哗的怪声,苏箬被这阵风吹得浑身发抖。她站起身,手扶着树干,慢慢地向那些说话声消失的方向走去。周围的景色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风将树林的模样扭曲成九年前的模样。天空是昏暗的,雪一片片飘落下来。
苏箬一边走一边往四处张望。这应该是深秋或者初冬的景象,白桦树上的叶子还没有落完,有些已经积了雪。远远可以看到,乌云从山头那边沉甸甸压了过来。
一男一女从苏箬身边走过去,他们好像看不见苏箬,有说有笑地往树林里面走,但是说的是苏箬听不懂的语言,她猜那是俄语。那个高个子男人手里还拿着十年前的富士相机,边走边拍照。苏箬连忙跟了上去。
女孩就是娜娜,与苏箬所见到的娜娜别无二致,只是显得更活泼些,脸颊被冻得通红;那个男人大约四十来岁,但是体格高大结实,登山帽下钻出的短发是金褐色,发根已经变白,双眼碧绿,具有斯拉夫人种的特征,从他那与娜娜神态相似的微笑中,苏箬明白,他是娜娜的父亲。
雪花越发密集了,风也大了起来,暴风雪快要来了。娜娜开始显得有些不安,她用俄语在催促父亲什么,大概是快些找个地方躲避。但是父亲摇了摇头,依然固执地往前走,不停地用相机拍摄对面山峰。
这里景色一般,而且风雪将临,究竟有什么好拍的?苏箬跟着他们一直走出树林,那里是一段地形异常陡峭的山坡,第四纪冰川在山坡上堆积起无数漂砾,不远处就是山体塌方所形成的断崖。可能此时刚刚入冬(根据苏箬听那些九年前搜救人员的对话,这时候是十月初),漂砾上还没有形成积雪。
男人还在一张接一张地拍摄照片,似乎根本不知道寒冷。苏箬注意到,他拍摄时并不注意取景和构图,好像只要把周围的地形拍下来就行了。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断崖边上。娜娜咬了下嘴唇,也跟了上去。风越发大了,两个人几乎都有些站立不稳。娜娜好几次用急促地俄语说着什么,她父亲都连连摇头,继续固执地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