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筵席散后,乾达婆并没有在地宫中逗留,而是返回了她在城外的居处。婆雅稚本来想同她一起回去,但他在修罗道中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便让乾达婆先回去了。
乾达婆独自返回城郊小院中,四下观望,见没有人,便搬开院子角落里一个不甚起眼的水缸,下面是一块系着铁链的石板。乾达婆拉动铁链,石板掀起来,里面赫然是阶梯。原来在这院子下面还藏着个暗道。
她从袖中取出半截蜡烛点燃,沿着阶梯走下去,脸上浮现出笑容来。待走过两丈来长的暗道后,眼前便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其中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榻,旁边放着把椅子。乾达婆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来,望着被捆绑在床上奋力挣扎的人,笑容越发灿烂了:“看起来,你的精神头挺好的,还是说,你并没有认清现实。”
那人一愣,不再去挣身上的绳索,而是抬起头去看乾达婆,语气冷静:“白梦珏,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现在不是白梦珏,而是乾达婆了。所以,你不必纠缠于我们本是同族姐妹了。世俗伦理无用,只寻欢作乐不就好了,”,乾达婆抚摸着床上的人苍白的脸颊,语气中也带着笑,“做什么?我以为你会明白我要做什么,袖萝。”
床上的人正是“死去”多日的袖姑娘。她身上的衣服因为挣扎已经被弄皱,深红色的头巾落在枕上,面纱被弃掷一旁。
袖姑娘将脸扭到一边,冷冷道:“之前是我假扮成你,探听到修罗道中种种秘密,留着我只是祸害。你要杀便杀,我岂会怕你。做出这许多的花样来,又是怎么回事?”
乾达婆懒懒倚在椅背上,目光含笑,在袖姑娘身上流连,像是欣赏着她挣扎的模样。袖姑娘心中一阵恼火,却毫无办法,只能紧紧咬着牙,生怕被她看到一丝的胆怯与恐惧。
“你乔装成我的模样潜入厉鬼道,不就是为了寻到法子活下去吗?现在又说什么要杀便杀的傻话。袖萝,你总这样口是心非。”
“落在你手里,我就没想过能活着走出修罗道。”白袖萝仰起头,看着乾达婆。
“不,你恰恰说反了。你落在修罗道任何一个人手中,都绝无生机。毗摩质多罗可是怀疑你许久了,今日在筵席上便当场发难。但只有落在我手里,你还会有一线生机。我想让你活,你就能活,我想让你——”
乾达婆还待再说下去,白袖萝恨声打断了她的话:“这种生机,我不要也罢。”
一瞬间,暗室中突然变得寂然。乾达婆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去,冲到床前甩了白袖萝一巴掌,打得白袖萝头向一侧转过去:“我不是气你假扮我,给我添了许多麻烦。我恨你竟然真的铤而走险,混进了修罗道!你的身份一旦被发现,便是死,谁都救不了你!”
她坐到床沿上,捏紧白袖萝的下巴,迫使白袖萝抬头望着她,压低了声音:“我更恨的是,你竟然告诉薄子夏那丫头那么多。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够了!”白袖萝猛地一转头,挣开乾达婆手指的钳制,“我早断绝七情六欲,今生不爱一人!更不可能爱你!你离我远一点!”
乾达婆欲去抚摸白袖萝面颊的手指在半空中僵住。过了许久,她低下头,冷冷笑了一下。
“也罢。袖萝,你再好好想想吧。但你要明白一点,你的命在我手里。我不强迫你,我也乐意看你是怎么挣扎,挣扎到死。”
乾达婆站起身,说了句“算算时间,婆雅稚该回来了”,便不再理会白袖萝,转身向暗道之外走去了。
☆、阑珊
合德醒过来时,推了推身旁的薄子夏。
“该起了吗?”薄子夏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合德俯身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薄子夏像被马蜂叮了,完全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合德。合德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自己在她眼里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恶人。心里也不知是得意还是难过,五味杂陈。
如果她不变成恶人的话,只怕这辈子都不能拥抱薄子夏了。
“今天我有事要去禀报父亲,因此早起。你没睡够的话,不妨多睡一会儿,我大概两个时辰后就回来。”合德说罢,撩开床帐赤脚走下床,去脸盆边洗脸。
薄子夏听着哗哗水声,又躺回枕上,将被子拉到下巴处,静静地思忖着自己的计划。先走到暗河处,因为和合德走过一次的缘故,那条路她依稀还有些印象,然后乘船离开。至于离开之后去哪,她还没有想好。也不知道万一再碰上厉鬼道的人,会不会依然是被追杀得满世界乱窜。
合德洗漱梳妆完,走过来撩起床帐,低头看着她。
“我很快就回来,姐姐。”
“嗯。”薄子夏温顺地点了点头,合德便满意地转身离开。
薄子夏又躺了一会儿,听着合德的脚步走出居室,便听不见了。她轻手轻脚地坐起来,环顾了室内一圈。居室之外有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女把守,为防薄子夏逃走。所以薄子夏首先要解决掉她们两个。
薄子夏深吸了一口气,回忆着在画册中看过的西施捧心图,也学西施捂着心口,装作十分难受的样子,挪到门口,对守在那里的侍女说:“我胸口疼,快请人来给我看看。”
大概是薄子夏装得格外像,两名侍女对视了一眼,一名侍女便转身,走入黑暗的走廊中去了。另一名侍女道:“我扶小姐去榻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