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而扯出戾帝余孽这一块的佐证,霍无伤却是带来了个让众人意外非常的人。
  楼太傅的侄子,楼家二房的大公子,楼犇。
  楼犇第一次面圣,却表现得十分得体。他从自己察觉那田家酒楼掌柜田朔与京中不少高官交好,言语间看似寻常却总有挑拨之意说起,言及他起先只是一时好奇凑近了几分,装作被那田朔几次暗示说动不甘情绪,而后慢慢获得田朔信任后,竟叫他发现了那田朔和田家酒楼的不少人,皆是戾帝余孽,潜在京城数年布局,便是为了收集情报,也为了搅乱朝堂。
  有陛下看着,分外重视地追问楼犇的发现,楼太傅即便脸色分外难看也不能多言。
  楼犇例举桩桩件件他发觉的有关田家酒楼的不妥,这其中就有好几件与小越侯有关,小越侯几次想要争辩都被霍无伤毫不客气地打断压下。
  数完小越侯这个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与田朔的接触,楼犇两三句,又牵扯了另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城阳侯,凌益。
  楼犇从袖中取出一块被燃毁了一小半的竹简双手托着递了出去。
  那是他想尽办法从田朔的一个心腹那里偷拿出来的,田朔与那凌益联系的密信。
  而这密信上,几次提及“孤城”。
  两日过去,京城因戒严,多个重臣府邸被调兵把守起来,越氏小越侯一家被下了狱,城阳侯全府上下也下了牢狱,京中除了此时还仍被人以为是凌不疑的霍无伤外,所有凌氏族人都被羁押起来。
  文帝另追派了万松柏亲自领兵去追当晚逃出城而去的戾帝余孽。
  楼犇作为察觉到田家酒楼异常,发觉戾帝余孽存在,并拼死寻得证据的大功臣,此时被文帝先令其协助调查此事,根据他先前取得田朔信任时得到的线索和消息,寻找田家酒楼被田朔藏起来,事出突然未来得及带走的更多的证据。
  事闹得极大,当年孤城真相,戾帝余孽作祟,由方弗盈在城外孤山遭遇刺杀险些丧命这件事引起的反应,如地震一般,从京城开始,迅速扩散开。
  而在这个时候,身为这一切明面上的导火索的方弗盈,却是安安生生地在府内养伤,不论外界如何混乱,不论朝上如何争吵,不论左大人为首的御使如何跳脚说“凌不疑”也该与凌氏一族一样下狱,她都没有露过面。
  “你这儿还真是清净。”
  靠坐在榻边闭目养神的方弗盈睁开眼睛,瞧见的便是身着官服的袁慎。
  他倒是衣冠整齐并不显得狼狈,可脸上却还是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方弗盈对上他的眼睛,停了一瞬又轻轻转开:
  “看来这几天你这是没少忙活。”
  袁慎笑了笑:“那位楼大公子这一回可是出人头地了,这会儿除了风口浪尖上的凌不疑,满京城没有人比他更惹人注目了。他今日一早才从田家酒楼后院的地窖密室里,寻到了新的证据,挑了其中最紧要的,那田朔与凌益联系的书简和田朔自己查到的一些……凌益当年所为的线索,递给陛下了。”
  方弗盈点了点头,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袁慎:“这等大案,你身为廷尉府侍郎……怎么却来了我这儿呢?”
  袁慎挑了挑眉:“弗盈君这是不想见在下?”
  方弗盈顿住,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只是并未等她反应过来说些什么,袁慎便继续说了下去:
  “此事纪大人与楼大公子协力在办,他们那边的事想来这两日便是不去打听关心,弗盈君也知道得清楚,善见今日过来正是来说一个,你兴许一时半会儿不会晓得的好消息,此事成了,当可令这桩大案,越发稳妥了。”
  “哦?”
  “此事却并非楼大公子,并非凌将军,也并非善见所察,乃是程娘子。”
  “……少商?”
  袁慎多瞧了两眼方弗盈的反应,顿了这么一下而后才继续解释:
  “那位姜黄姑娘实在厉害,程娘子带着她便是不来寻善见帮忙也一样进得去关押凌氏的牢狱。是程娘子去试探了那淳于氏后,寻了淳于氏准备的女娲像,从中拿到了当年凌益亲笔所书的密信,眼下当是已经亲自进宫,呈报给陛下了。”
  方弗盈默了默,笑了起来:“还真是意外之喜,少商帮了大忙。”
  袁慎勾起嘴角:“弗盈君倒是半点儿不担心‘凌’将军。”
  方弗盈听出袁慎在“凌”字上加重了语气,觉得有两分意思正要问些什么,从门外进来一个人。
  是端着她汤药的三七。
  三七紧盯着托盘上的药碗,行动小心生怕洒了,集中了注意力在药碗上之后也只顾得上开口对榻上靠着的方弗盈说话,竟是一时没注意到屋里站着的袁慎:
  “喝药了少主,我亲手熬的,跟之前一样多加了好些黄连,三七就不信以后您还敢这么故意瞒着我们,不爱惜自己身子!”
  这话说完,三七正好将托盘放在了塌边,便听身后一声轻笑,猛地回头看过去瞧见袁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谁啊?怎么在少主房里?”
  “咳。”方弗盈轻咳一声唤回三七的注意力:“三七,这位是廷尉府侍郎袁慎袁大人。”
  “袁慎……袁……啊!我知道了,他就是……”
  “三七!”方弗盈连忙叫断了三七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眼疾手快地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咽下之后脸色都有些发绿了,忍了又忍没让脸色狰狞起来,把药碗放回去便道:“我喝完了,一滴不剩。我这边已无大碍,三七,你看看是不是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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