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的心,仿若苍鹞掠水而过,留下一抹碧影,两道水痕,又仿若雁羽落入湖面,将如镜面般平静的湖面打碎,荡开千波万澜。
  “……你——”
  “你要的东西在里面。”斐玉淡淡地打断贾瑚的话,见他迟迟不肯接下,便把装着吉祥云纹乌木簪的木盒放在桌上,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抱着双臂问:“如此,可满意了吗?”
  贾瑚凝视着斐玉,沉默半响,才道:“满意,很满意。”
  他伸手拿起木盒,也不打开查验,直径从怀里摸出白色瓷瓶抛向斐玉。
  “——解药给你,你那小厮被我捆在院角,现在大概哭着鼻子等你去救他吧。”贾瑚见斐玉伸手接住瓷瓶,勾了勾唇角。
  “公子身手不凡,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若不是我尚有要事在身,说不得还想与公子切磋一二。”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往屋外走,走到门盈处又停下来,背着身子侧脸道:“只是不知道,你那好老师,知不知道自己竟然收了个异数呢?”
  说罢,几大步出了院子,等到斐玉走至窗边看时,已不见贾瑚的身影。
  贾瑚往屋外走去,斐玉本不打算阻止,可忽然听到“异数”二字,斐玉心里咯噔一下,但一迟疑,就放跑了对方。
  总觉得这人……仿佛意有所指?
  斐玉颦眉,摇摇头往外院走去。
  现在要紧的是把胡二秉找到,希望事实如对方所说,胡二秉只是被捆起来了,没有受到伤害。
  因为致远斋不大,斐玉略转了半圈,便听到不远一处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他连忙赶去,果然看到被五花大绑的胡二秉正缩在墙角处,低着头拼命地挣扎着。
  “胡二秉!”斐玉忙道:“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胡二秉立刻抬起头,一张红肿乌青的脸把斐玉吓得一跳。
  胡二秉看到斐玉,顿时眼前一亮,一双眼睛立刻红了,他既愤怒又委屈地与斐玉告状:“公子!幸好公子没事!呜,那天那个叫张成的家伙嫉妒我抢了好差事,把我打了一顿呜呜……”
  斐玉暗暗叹了口气,伸手为胡二秉解绑,又把他拉起来,他看胡二秉好似被人冲着门面狠狠的揍了几下,只是脸上有乌青,身上倒是没什么大碍,总算放下心来。
  他见胡二秉仍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安慰道:“行了,他比你年纪大比你力气大,你拿他没办法也正常,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就不要难过了。”
  “真的吗,谢谢公子!”胡二秉先是高兴,瞬间后又沮丧的塔拉脑袋:“都是二秉没用,帮不上公子的忙不说,还反过来要公子给二秉出头……”
  斐玉一怔,不由笑道:“这哪里怪你呢?”思忖半响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这样吧,改日我教授你一套简单拳法,若你能坚持练下去,想必不会出现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了。”
  一来,斐玉看胡二秉赤子忠心,二来,也是存了若再出现这种事情,自己不被拖累的考量,不如先教他学习拳脚,练练基本功。
  他脑中记着有数十本拳脚功夫,任何一个拿出来,胡二秉学上几年都能够受益匪浅。
  胡二秉又惊又喜,正欲连跪带拜再表忠心,斐玉连忙道:“明天我便要上学,你这一脸伤的怎么好带出去?你先去上药吧!”
  这话一出,果然胡二秉慌慌的告罪,捂着一颗猪头般的脸跑了。
  打发走胡二秉,斐玉又回到书房,他反关上木门,走至案边拿出那个圆润白皙的小瓷瓶。
  斐玉把瓷瓶翻转,那颗“解药”便落在手心,只见这药丸呈杏色,散发着一股幽幽香气。
  他以两指碾了碾,放至舌尖一尝,果然尝出六分甘甜,三分参味,一分蜜意。
  斐玉再为自己切脉,忍不住低声自语道:“哼,好一个食腐丸,好一味甘草丸解药!”
  上世里他出入江湖,学得了基础的药理,后期因身重剧毒,被神医守着,虽然到底没有治好,但耳濡目染之下久病成医,对何为毒药,何为解药都有着极深的了解。
  刚才,斐玉还不能肯定这世界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种类似于蛊虫的奇异毒药,但现在看了这个“解药”,他倒是肯定自己应当是被骗了,吃下的不过是一枚普通的药丸罢了。
  这一局,是他输了!
  此时此刻,斐玉心中倒是生出一股羞恼,他把那瓷瓶丢到案面上,伸手抽开案屉,却没想到刹那间白光一闪,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再定眼一看,原本只置放了沓宣纸的案屉里竟然放着一把出鞘的精练长剑,浃以清漳,光似流星的剑刃上覆盖着一截宣纸,纸上写着狂放潦草、连绵回绕的十六大字。
  ——见猎心喜,长铗相赠。
  ——何时赴京,以约刀剑?
  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第二日,斐玉从极不安稳的浅眠里醒来。
  自重生以来,一贯的成熟稳重的斐玉极少有睡不安稳的时候,但昨晚的遭遇,让他心绪不平了起来。
  尤其是一想到如今放在塌下暗格里的那把剑,愈发地神思恍惚。
  那把剑长二尺九寸,剑身从收窄处分上八下九雕刻九对虎纹,硬而有韧,削铁无声,剑鞘以鲨鱼皮制成,剑格正反面各嵌助水绿,剑柄处刻有二字鸟篆铭文“首阳”二字。
  据《史记》所载,商末孤竹君有二子名为伯夷、叔齐,孤竹君死后,遗命立叔齐为君,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然而叔齐不愿打乱嫡长即位的社会规则,也未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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