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来一世,苏扶楹不愿跟这人牵扯,下意识向后退去。
  裴行简伸出的动作停滞在半空,温和一笑,道歉,“是表哥唐突了。”
  苏扶楹无意多言,只道:“表哥言重。”
  苏家父母安静看着少年少女的互动,心下有了折算。
  扶楹平常温婉有礼,若不是不喜裴家二子定是不会掉人面子。
  现下,只希望扶楹能对裴家长子有好感。
  “楹楹到母亲跟前来。”苏母开口。
  见苏扶楹上前,小声问,“如今你姨母愿意与咱家结亲,你看看你相中哪个表兄了?”
  如若可以,苏扶楹不想与这两位表兄扯上关系,但母亲与姨母关系好,婚事又是从小商量的,苏家如今境况不好,苏扶楹不愿让父亲母亲为难,只好从中选择一个。
  再者,苏扶楹想起从前见过裴行砚一面。
  那时,裴行简不在家,她撞见从外归家的裴行砚,一时气不过,强装镇定同他对峙。
  扶楹立在桃树旁,花瓣飘落,落至肩上,桃花越落越多,粉红一片,却不及她万分之一清丽。
  少女杏眼透亮如水,微微瞪眼,望向不远处的清冷公子,清了清嗓子,道:
  “本姑娘非为是非不分之人,行事、立身亦有自己主见和底线,你告诉裴行简,只这件事来说,他永远欠我的。所以,本姑娘有咒他科举次次不中,晚上睡觉被鬼缠身,出门被马车撞飞。”
  微风吹拂,发丝散落于胸前,扬起的发尾荡了荡,扫过眼尾,扶楹眨巴下眼,昔日温丽的少女,此刻眸底满是畅快。
  清冷如月的公子沉稳从容,听扶楹骂他胞弟也不言语,只从暗处踏入明亮,随手拂去少女肩头飘落下的花瓣。
  眸色不定,淡声交代一句,“日后,莫要行这般无头脑之事了。”
  他他他……是在骂她没头脑吧?
  苏扶楹一噎,白跑一趟,人也没见着,骂人也未骂尽兴。
  裴府门前人聚的越来越多,扶楹匆匆离开,背影颇狼狈,虽不想承认,但朝中大臣多盯着她这个无束手之力的嫡小姐,此番行事,是莽撞了。
  这般想着,回忆骤然被苏母的唤声打断。
  苏扶楹转身,盈盈一笑,向下望去。
  裴行砚身姿颀长,鼻梁高挺,气质冷淡如冰,面容俊美而又疏离。着一身黑衣,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
  而裴行简笑容温润,身着蓝色锦袍,多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瞧着,在等着苏扶楹开口。
  少女启唇,声音如珠玉般圆润清脆,“父亲,母亲,女儿中意行砚表兄。”
  鬓间的并蒂海棠花步摇轻晃,响声动听,在寂静的外间却显得突兀。
  目光盈盈,望向裴行砚,与男人漆黑瞳孔相撞也不避开,落落大方地笑,“不知行砚表兄意下如何?”
  裴行砚眉宇间透着清冷,仿佛高山之巅的孤鹰,傲然独立,又宛若松柏,苍劲常青。
  他如那次一般,只立在一侧,注视她,不言语。
  男人静立,仔细看能发觉淡然清冷之下的温和。
  裴行砚嗓音也是极好听的,“嗯。”可以。
  无人知晓,清冷如月的谪仙早已坠入凡尘,心甘情愿。
  *
  苏扶楹送走裴行简,与裴行砚立在苏府门口等马车。
  男人宽肩窄腰,面庞冷峻,立在苏扶楹前挡住寒风,飘落的雪无顾忌地落在他肩头和眉宇。
  触到温暖,雪花融化,滴水顺着眉宇流下,裴行砚眉眼不动,整理了下宽大衣袍。清冷似谪仙。
  苏扶楹上前几步,跟裴行砚并肩而立。
  雪花飘飞,落满屋檐,倒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重来一世,苏扶楹心思简单,只想护住苏家,与夫君相濡以沫过完一生。
  再瞥一眼身旁的男人,苏扶楹心中多了柔情,把手中的青蓝色帕子递给他,“表兄擦擦吧,莫要冻着了。”
  裴行砚身体硬朗,一年到头生病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因着苏扶楹的关心,裴行砚还是接了过来。
  “多谢。”
  马车碾过雪地,因着路面结冰,只得慢悠悠往前赶,车辙错落杂乱。
  驾车的小厮赶忙下车,“都是小的不好,让公子等久了。”
  裴行砚应声,“无事。”
  小厮驾车向裴府驶去,见苏扶楹还立在门口,没忍住说给自家公子听,声音不大不小,“公子,苏姑娘还在门口望着呢。”
  裴行砚修长手指掀开侧帷。
  远远的见,苏扶楹挥手,少女笑容明媚,是寒冷冬季的一抹灿烂暖阳。
  *
  苏扶楹进了前院,苏母早早休息去了,只有苏父还在条案旁静坐,一道倩影在身边侍候。
  见到倩影,苏扶楹神色冷下一分,“姨娘也在?”
  “粗人做的活您何必沾手。哦,倒是我忘了,姨娘自是念旧,改不掉以往在母亲跟前伺候的习惯也是应该的。总归是母亲未曾考虑清楚,下人怎能做惯主子呢。”
  “您道是或不是?”
  苏家父母十多年感情颇深,即便苏父有两个通房,但不偏宠,后院相处的也好。但柳姨娘是上来的新人,在苏父醉酒后算计有了身孕,不久生下庶子,母凭子贵,在后院无法无天。
  上一世,苏家中落,柳姨娘留下幼子,把玉钗金银卷起,走得利落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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