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昔日娇蛮的小庶妹嗷啕大哭,溅起的水花半人高,苏扶楹忍不住发笑,揉了下发痛的额头,向后退去。
扶楹后退着,未曾注意身后有人。直到撞到人停下。
少女转身望去,眼底的笑意未敛。眸中带笑,明亮如星辰,顾盼之际,清灵娇憨,轻声唤道,“行砚表兄?”
“嗯。”裴行砚嗓音低沉磁哑。
扶楹肤光胜雪,眉眼如画。灿阳映照,瓷白纯净的小脸带着红晕,眸子因着震惊睁大,杏眼清澈如水。浓稠发尾扬起,海棠花清香扑鼻。
裴行砚身着月牙白锦袍,未带发冠,只玄色丝带系着,身形清瘦,飘飘欲仙,似皎月难攀。
无故被少女踩了一脚也不生气,面上沉稳,“被欺负了?”
苏扶楹一噎,没忍住咳了两声,“未曾。”
转身见苏绾绾已经被小厮捞起来了。
小庶妹唇瓣苍白,头发丝凌乱,浸湿的衣裙贴在身上,狼狈不堪。而苏扶楹衣裙完整,怎么看也不似被欺负的那个,倒似欺负人的那个。
苏绾绾气哭,转身跑了,还不忘放下狠话,“苏扶楹,我不会饶了你的。”
看着真的被气坏了。
苏绾绾走了,匆匆赶来的婢女、小厮紧跟着离开,盈玉今儿未跟着苏扶楹,现下,池边仅剩扶楹和裴行砚。
少女又咳了两声,掩饰心里的尴尬。
裴行砚眸子如古井般深幽,似担忧似心疼,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深邃的让人瞧不出心情。
他主动提起亲事,语气毋庸置疑,“待你行及笄礼之后,我们便定亲。”
苏扶楹又咳了起来,如果说前两次还有情绪故意作祟,这次完全是惊住了。
这么快?
算算时间,不过短短一月。
苏扶楹粉嫩的脸颊红透,耳尖染上一抹绯色。
表兄他……很急吗?
裴行砚有公事在身,本说着与苏扶楹一同商量,但只得匆匆离开,临走时,男人漆黑的瞳孔泛起涟漪,言,“伸手。”
少女疑惑地望向他,伸手的模样瞧着有些乖巧,“啊?”
玉佩触感冰冰凉凉的,苏扶楹瑟缩下,纤细的手掌握紧。
是一枚青玉镂雕佩。
半个巴掌大小,纹理苍劲有力,瞧着有些年头了,却依然通灵剔透,一瞧便知是被主人珍惜之物。
苏扶楹下意识想还回去,裴行砚微微掀起眼,嗓音如高山之雪般清冷,只道,“送予你的。望你日后莫要再以身涉险。”
少女眼神灵动,思绪转了转,晓得裴行砚的意思。
他把人圈到自己名下,告诉少女,你不必以身涉险,不论是自己故意,还是他人有意,都不必怕。他可以做靠山,为后盾。
苏扶楹心下一暖,“多谢表兄。”
“嗯。”裴行砚回应,颔首告辞,“因公事缠身,今日诸多不便,改日细谈?”
裴行砚清冷如月,却也并非不近人情。
苏扶楹细眉弯起一轮月牙,多了真诚,“依照表兄意思便好。”
送裴行砚至苏府门口,少女目送男人离开。
裴行砚身姿挺拔如松,步履从容沉稳,气质高贵沉稳。
入夜,暮色笼罩,乳白色的月光清凉。午时过后又飘起雪花,临近夜晚愈发大了,太傅府明灯高挂,以往的寂静被喧闹取而代之。
明兰院,气氛凝重。
里间,苏绾绾脸颊潮红,捏紧薄被的手指发白,浑浑噩噩,陷入梦魇,惊恐害怕到身体发颤。
万姨娘心疼落泪,语气中难免带着埋怨,“老爷,咱们绾绾虽说平日骄横了些,倒也是个知礼的好姑娘,不知大小姐为何偏生要把绾绾推入莲池。如今隆冬季节,池水寒冷刺骨,绾绾落水,定是凶多吉少。”
“老爷,您可要给咱们绾绾做主呀!“
万姨娘生的温婉,眉头紧蹙,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不由怜惜。
苏父拍了拍万姨娘手腕,宽慰道,“大夫在呢,绾绾定然无事。至于扶楹……“父亲停顿几秒,像一下苍老许多,“扶楹定然不是有意的。”
苏扶楹匆忙赶来,听见这话,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眼底划过失望。
不是有意?那便是变种认为小庶妹落水是她推的。
虽未曾料想这事会闹大,但扶楹也不是无能之人。她错开众人进去,与万姨娘对立而站,“不知姨娘此话从何谈起,您是亲眼见我推了庶妹?还是随意听信他人之言便不加分辨地轻信了?姨娘可要仔细斟酌一番。”
“我道姨娘是聪慧之人,我有无动机、有无念头推庶妹,姨娘理应清楚。”
是的,扶楹本就没有理由针对庶妹。她是长女,亦是嫡女,新衣发饰都是紧着嫡女,之后才是庶女。
扶楹不必争,也是赢家。
盯着苏绾绾被冻得发白的脸,苏扶楹启唇,把事情交代,“我不否认苏绾绾落水之事与我有关,但姨娘是否了解过整个过程,又是否知晓庶妹意图谋害嫡姐未果,反搭自身,坠入莲池?”
少女的话掷地有声,不仅是说给万姨娘听的,也是说给苏父听的。
父亲不知真相,便认为是扶楹把庶妹推进莲池,着实让人心寒了。
但小庶妹走时虽放下狠话,但更多的是小姑娘的娇气蛮横。
苏扶楹仔细把今日的事情想想,心里升起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