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方凑近,才见是衙门的人。婆子惊住,官府的人怎的找上门来了?
  衙役上前,刀未出鞘,威压袭来,婆子脚软站不住,哆哆嗦嗦地道,“官,官爷……”
  “冤枉”“求饶”的话未脱口,便被人桎梏双臂,立在一群婆子前面。周边年岁小的姑娘聚成一团。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众人吓懵了。扶楹起身,往门外行去。她以为是盈玉见时头久了,报了官,却听领头人问,“何人名唤小九?”
  素蕊携小九赶来,原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立在一旁不敢声张。听见这话,小九才松了口气,赶忙出声,“民女在这儿。”
  “皇威浩荡,纲纪天成。迎春楼罔顾律法,低价交易贩卖女子,亦存在不寻常勾当,有通敌卖国之嫌。今皇上心慈,念及女子无辜,特命,解散迎春楼,女子可自行归家。钦此。”
  领头人言罢,又问,“关婆子,崔婆子,万婆子,梅妈妈,陆掌柜,李总管可已抓获?”
  “大人,皆已伏法。”紧随的衙役答。
  婆子被带走时,大声喊冤。随之,一截准备好的抹布被塞进嘴里。婆子瞳孔睁大,瞧着害怕极了。
  “呸!真是恶人有恶报!”有人小声念。
  “就是。关婆子平日打压新人,收算黑帐 ,这下可好,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谁知竟是这种境况。”
  旁人只点评两句,散去。收拾包袱离开迎春楼。
  楼中女子大都被迫入楼,没有过多情绪,走的干脆利落,也有对迎春楼有感情的老人,抹把眼泪,准备回乡下种田过活。
  最后只剩下扶楹,小九和素蕊。扶楹立在阴暗一侧,小九和素蕊站在斜对面。小九挨了板子,加之未好生用饭,唇瓣苍白干裂,好不虚弱。
  扶楹上前,行至素蕊身边。头顶昏黄灯光早已熄灭,较浅的月光洒在头顶,蕴出乳白色的光圈。
  扶楹唤,“小九。”
  小九瞧见扶楹,眼泪一下子掉落。方才聪慧果敢的小姑娘脆弱起来,“姐姐怎的在这儿,旁人没有欺负姐姐吧。”
  扶楹摇头。
  未过多寒暄,出了迎春楼,扶楹遣苏府马车送小九归家。盈玉在扶楹身旁陪着。
  扶楹方才控制,加上未多用,药性便显现晚些,现在才感受反应。
  少女脸颊泛起潮红,眸光水润似的潋滟漂亮,红唇微张,呼吸慢慢紧蹙。发冠稍斜,发丝散落腰际,纯情的少女眸中含着无措。
  “姑娘。”盈玉听说过春楼诸多肮脏事儿,见扶楹面色不对,忙问,“您不会用了脏东西吧。马车也送人去了,这如何是好。”
  扶楹脚底发软,堪堪站立。
  盈玉急得团团转,扫视四周未见一人能帮忙。视线在对面停住,“姑娘,裴家公子在那儿,我扶着您过去。”
  扶楹视线出现虚影,她摁着盈玉的手,简单摇头的动作也做不出。
  别,别去……
  第10章杏眼清亮,不吵不闹
  扶楹暗道不好。羞耻怯意涌上心头,鼻尖那一抹绯红更深,眼底水光潋滟,出尘若仙的姑娘坠落凡尘,微微喘气,白皙的皮肤染上娇嫩的粉色。
  不知婆子用的什么粉末,前期不显,发作起来竟这般厉害。
  少女难受到有些委屈,眼底氤氲着泪。
  重来一世,也好难啊。扶楹不知怎样才能帮到小九和素蕊,知晓她行事极慢,应下与姜姑娘考科举的事也未提上日程。她故意忽视世道的黑暗,陷于自己的一腔热血无法自拔。
  恍然间,扶楹觉得她未曾重生。更确切的说,这一世的种种经历不过是她的一场梦,待什么时候,她发觉了,梦便醒了。
  扶楹意识所剩无几,只觉身子烫的吓人。中途似是换了人,清冽的沉香绕鼻。扶楹蹙眉,把人推开几分,清亮的杏眸微微睁大,“裴,裴行,行砚……”
  不再是往日的行砚表兄,这是扶楹重生后第一次唤他全名。
  裴、行、砚。
  少女嗓音如蜜糖般,无意识拉长,放软。芙蓉面染上媚意,衣襟被细密汗珠打湿,显出几分昳丽。
  扶楹被人桎梏双臂,背靠在冰冷的车厢。坐的难受,扶楹眼底水珠一下子溢出,一滴滴砸在男人手背,烫的吓人。
  扶楹控诉,“你待我一点都不好。”
  “我现在有点讨厌你。”
  她听见那人问,“看清楚,我是谁?”
  扶楹生着闷气,闭口不答,那人追问。被问的烦了,扶楹故意道,“你是狗。”
  少女真的委屈惨了。小小一团蜷缩在角落一侧,起初因着药效发作,衣襟被扯松,发冠也不知掉到哪去了,万千青丝散落,摊在坐垫,惨兮兮地小声哼唧。
  马车至府前停下。
  裴行砚弱冠之后便自立宅邸。府中下人不多,门童十多岁大,规规矩矩立在一侧,不敢乱瞧。
  裴行砚把人抱下。幸亏扶楹用的少,药效较微弱,在马车上闹腾的有一会儿了,如今早已没了力气,方才把玩的玉佩要掉不掉地握在手心,青蓝色穗子随动作摇摇晃晃。
  扶楹撑起眼皮,牵起裴行砚一只手,把玉佩塞进男人手中。在扶楹手中虽是巴掌大小,落入裴行砚手中,便星点大。
  裴行砚抬眸瞧她,冷情的孤鹰从高山上俯冲落地,安静呆在乖软可爱的少女身边。掩下眸中翻滚的黑色和欲色,静悄悄的,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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