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还有,这女子,必须一心一意侍候夫君。自两家相看定亲起,女子便要恪守礼分,行事端庄,诸多事项皆以未来夫家为重。”
话音落,江晴儿煞有介事,接着言,“这般,咱们日后才能撑得起做夫人的体面。”
“你道,是不是这个理儿?”
周嫣然眉心蹙起。
少女春心萌动本应与美好挂钩,话从江晴儿口中出,却变了味。
嫣然虽对江姑娘所述有诸多不认可,但念起往日母亲交代的话,倒与江姑娘所言大差不差。
好没意思。
周嫣然心思沉了沉,默默想着,为何男人偏要三妻四妾,就不能是两情相悦之人终成眷属吗?
贫穷也罢,但不能失志;富贵也罢,不行伤天害理之事便可。
这般念着,周嫣然神色恹恹,江晴儿话便止住,去寻旁人诉这番大道理了。
这边,扶楹从楼道出来,倚栏而望。
柳姨娘俯身,恭敬对男人行礼。
男人坐姿懒散,一身黑衣,年岁不大,狼牙面具覆面,眸底似结了冰,淬了毒,阴森到吓人。
扶楹未曾乱瞧,自以为掩饰的好。眼睫微微轻抬,却对上那双阴森漆黑的眸子。
那一眼,含着警告,挑衅,和玩味。
男人眉头轻佻,握着酒杯的手抬起,晃了晃,一口喝下,杯口便扣在桌上,手心扶着杯底,慢悠悠地转。
柳姨娘玉手拎起酒壶,似在寻问男人是否再添置一杯,被男人制止,于旁边落了座。
对视不过三秒,扶楹却脊背发凉,手心的帕子握成一团,思绪也变得混乱。
他似开局者,掌棋人。将兔子一般的少女玩弄于股掌之中,心情好时,看她发颤,抖动,静待少女蜷缩,小小一团立在掌心,便轻笑着,如猎人丰收,把人收纳于怀。
扶楹知晓,他定是瞧见她了。
若非男人示意,柳姨娘怎会胆大到,于众目睽睽下会见此人?
扶楹脸色苍白几分,忍不住暗想,她上次扶楹在走道听到的话,多多少少是否也是有男人的有意为之。
那他的意图呢?
是为引诱扶楹去探查吗?
扶楹掩下心思,回神转身,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清冷深邃的眸子。
裴行砚于扶楹面前站立,一件玄色锦袍,腰间金色流云纹路较浅,长发如瀑,未用发冠束着,身子高挺,宽肩窄腰。
修长手指搭在衣袖上,古井般的眸子轻轻抬着,望向她,有着说不出的慵懒和漫不经心的意味。
扶楹怔愣,“行,行砚表兄?”
第12章沉寂的情窦悄悄初开。
养病期间,扶楹不是没有设想过与裴行砚再见的境况。
扶楹本以为,催.情药之事后,再见行砚表兄时会尴尬羞涩,但,待真的见了面,才发觉,她与裴行砚从来都是灵魂上的共振。
他懂得她的善良,尊重她的想法,会不动声色帮扶她,扶楹不知晓的是,裴行砚不信鬼神。
但……她的惟愿便也是他的愿。
裴行砚言语不多,眸子也总漆黑如墨,本性稳重,心思深似古井,行事从不露半点声色。这般一个谪仙似的公子,自是惹人心动。
四目相对,扶楹不可避免的心一颤。沉寂的情窦悄悄初开。
*
赵熙宁行事随性,茶花宴无诸多规矩,扶楹于一株芙蓉花前站立,听着旁人的闲聊,周嫣然时不时接两句话。
话题转移到扶楹身上,有人问,“扶楹妹妹明个便要及笄了,这可是人生大事。笄礼过后,扶楹便与咱们一般是大姑娘了,行事多有顾忌,日后再想聚一聚玩一玩,定是不易。”
众人听着,几秒后,有人提议,“要不,咱姐妹几个近黄昏聚一聚?也算提前给扶楹庆贺了。”
“还是你鬼点子多。”姑娘们笑语嫣然,众人瞧向话题的主人公,寻问一番,“扶楹觉着呢?”
扶楹莞尔,道,“听姐姐们的便是。”
言罢,姑娘们商量着把地点定下。
“去往夜市如何?”
“吵吵闹闹,不好不好。”
“那……不若去游船?”
“晚间黑灯瞎火的,游船有些什么个意思。”
那姑娘提了好几个,无论哪个,总有人不如意,便气恼了,“言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这可倒好,你们一个个不出主意,让我落得不好。”
半晌,一道娇弱的声音响起,是温家千金温如月。温如月与扶楹是幼时同窗,素日两人关系不近不远。
温如月启唇,“便去福宴楼好了,是前儿不久刚开的,我还未寻着时候去呢。你们可曾去那儿瞧过玩过一番?”
“不曾。”
平日里被家里长辈管的紧,酒楼鲜少去,今个高兴,姐妹们贪杯一回,也不妨事,最多不过是,再被教养嬷嬷们训一顿罢了,姑娘们高兴应声,“那咱们便如此说定了。”
商量妥当,大扶楹三岁的安家姑娘安锦华,遣小厮先至福宴楼定包间。姑娘们兴致高,仍聚在一团玩闹。
面上是茶花宴,但来此赏花喝茶的是少数。
夫人大都领着自家姑娘与适龄公子相看,一向温和有礼的姑娘脸红,公子则是立在一旁,态度散漫,有时应声示意在听,眸底是掩不住的倦意和无趣。
若非重生,扶楹或许也如这般,在幻想与未来郎君的相濡以沫中丢失自我,扶楹瞧着好笑,移开眸,视线在一旁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