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幕笼罩,暗云逼压,天儿早已经黑透了。马车行在胡同里,周围愈发暗,车案上一盏花灯,明星星晃着影儿。
路不平整,马车行的慢,车轱辘压过石子,颠簸几下停住了。
扶楹边递给盈玉个安心的眼神,边出声询问,“陆护卫,外面可是生了什么变故?”
空寂无声,无人应答。
扶楹手心帕子攥紧,下意识抬眸。一双手掀开帘子,动作很慢,逗猎物似的,全然掀开后,露出的是一张獠牙面具。
寒风冷冽,风声近耳,那人一身黑衣,双臂抱剑,他在笑,肆无忌惮。
话语中带着暧昧,男人言,“好久未见了,苏姑娘。”
盈玉拦在扶楹身前,护着姑娘,“你是何人,胆敢劫苏府的马车。若你此时转身离开,我家姑娘可放你一马,不予追究。”
下一秒,男人指尖轻抬,盈玉身子软了下来,昏迷过去。男人懒洋洋掏了掏耳,嗓音散漫不羁,“你府内婢女好吵。”
扶楹与男人一内一外,无声对峙。
少女脸色苍白几分,她认识这人,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这人识得她。若她未曾记错,这便是柳姨娘两次相见之人。
他寻今夜,明目张胆找来,是为何?
苏府此时是否遭了迫害,家中父母是否安好。扶楹不敢往下细想。
瞧着扶楹娇怯模样,男人哂笑,凑近几分,远处看过去,似恋人在耳边呢喃,但只有扶楹知晓,他话中的森然,“苏姑娘是聪明人,而我们,也最喜与聪明人打交道。”
“苏姑娘不妨猜猜,这次,谁是设局人呢?”
第14章“妾身肚子仍有些疼。”
“苏姑娘为何不言语?”男人笑着,獠牙面具抵不住眸中的恶寒,“是不敢猜呢,还是不愿猜?”
“不若……”男人声音拉长,显出几分兴味,“我给姑娘几个选项。”
“不妨猜猜。”
“是太子?”
“三皇子?”
“皇后?”亦或者是,“左丞?”
扶楹默不作声听着,对男人的话不尽相信。男人把自己排除在外,所言皆是朝中贵人,谁又何尝能确定这不是混淆视听,贼喊捉贼的表现呢?
再者,陛下自登基起,左丞便为之效命,可谓忠心耿耿,苍天可鉴,说是陛下的左右臂也不为过。
男人把左丞与太子等人放在一起,是想引起扶楹的追问,还是想暗示她什么密辛,谁也不知。
“不猜也罢。”男人逗猫儿似的,有意无意把气氛拉紧张,随即,又是一声轻笑,散漫随性,言,“苏姑娘今个受了惊吓。若在下有过分失礼的地方,还劳苏姑娘宽恕一二。”
他退下,堙没于黑暗中,修长手指勾住黑色细绳,随意扯下,“嘭——”,面具应声落地。
四周空寂,冷风吹散头顶暗云,月牙悄悄出露,寒风冷冽,树叶瑟瑟作响,哗啦哗啦的声音响在四周,不远处的獠牙面具折射出白光,更为森然恐怖。
片刻钟后,陆侍卫与盈玉相继转醒。外间小厮敲了敲门板,赶忙询问,“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姑娘可曾伤到?”
扶楹应了应,“无事。”
扶楹思绪转了转,柳姨娘与男人关系不一般,若此事捅到苏父跟前,柳姨娘定然有法子助这人脱身。况且,方才男人所言是“我们”,还不曾知晓,他的背后是怎样复杂的势力。
“此事无需声张。”扶楹交代。小厮低声应下,“是,小人晓得了。”
*
马车于苏府侧门入,府内不复往日的沉寂,灯火通明。后院热闹,一群人聚在柳姨娘院中。
瞧见母亲无碍,扶楹松了口气,赶忙上前几步,立在母亲身侧,玉手搭在苏母手腕,悄悄抚背作以安抚。
算算时间,不难猜出,能劳苏府如此兴师动众,定然是与子嗣有关的大事。
果不其然,室内传来贺喜声,“恭喜苏大人,贵府姨娘已有一月身孕。许是姨娘近日贪凉,动了些胎气,不过也不必太过忧心,开几剂安胎药,胎儿必会安好。”
苏母脸色苍白几分,身子轻晃,扶楹赶忙扶住。身为嫡妻,膝下未孕有嫡子,本就是母亲的一桩心事,长积于心,忧闷难解,母亲近些年身子都不大好。
再者,扶楹明日及笄,与裴行砚的亲事也会提上行程,若柳姨娘此时有了身孕,苏母往后生活定不平静,不言旁的,单是府中后院有个风吹草动,最先牵扯的便是苏母。
扶楹微微蹙眉,想的清楚。大夫开了药方子,随即退了出来,众人闻声入室。
柳姨娘正躺在床榻,玉手与苏父手掌交握,娇美的女子带着些许可怜的意味,瞧着虚弱无力。
苏绾绾立在柳姨娘床前,与扶楹视线相触,须臾,她移开眸子,轻轻哼了声。
自苏绾绾落水后,因着苏父拦着不让人探望,扶楹与她便未曾再见过面。今夜,即便苏绾绾来此观望一二,按理说,也不该与柳姨娘走的如此亲近。
不同寻常的亲近。
柳姨娘苍白的唇角扯了扯,启唇开口,言,“大姑娘也回来了。”
她道的不是“来了”,也不是“过来了”,而是“回来了”。不知有意无意,但柳姨娘与男人一般,理所应当把自己立于掌棋人位置。
扶楹无声哂笑,她瞧着到底是有多么好掌控,才会让这些人把她当成软包子,戏弄再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