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听着扶楹念了敬辞,姜玉晚也笑。也许,她方来时,不可避免有防备,现今,只剩下真挚。她与她,是朋友,志同道合。
  说定之后,扶楹本想让姜姑娘用罢餐回府,然,大雪漫天飞,日头渐下,路上覆雪结冰,行路多有不便,姜玉晚拒了好意,早早归府。
  送姜姑娘离了府,扶楹立在门口,系紧披风细绳。
  宴席接近尾声,苏父引着诸伯父出来,各家马车早早候在不远处,车前小厮见主家出来,赶忙迎上去。
  扶楹盈盈站立。雪花飞舞,零星落在少女青丝上,冷风不大,拂起发丝轻荡,清丽无双。
  裴行砚因着公事加身,未待宴席结束便离了府,送客离开,扶楹转身,回了明秋院。
  今个事儿多,盈玉念着姑娘心情可能不好,早早在明秋院门口候着,瞧见姑娘过来便赶忙上前几步。
  冷风拂过,扶楹没忍住“咳”了两声,盈玉瞧见姑娘冻红的手指,把汤婆子塞在扶楹手心,问道,“姑娘可是冷了?”
  热气传到手心,扶楹摇摇头,道,“不冷。”
  盈玉走在姑娘身后,近门了,快步上前两步,伸手推开阖上的门,屋内热气扑面,肩头的落雪融化,肩膀微微浸湿。
  盈玉把姑娘身上的披风褪下,在门口抖了抖,才搭在木施上。有小丫鬟进来,把煮好的姜茶放在案桌,行礼后轻脚退下。
  盈玉边走边道,“奴婢遣人煮了姜水,姑娘快坐着,趁热用些。冬日天冷,您莫要因此受寒才是。”
  扶楹心下一暖,轻笑应声。罢了,方执起玉匙放置一旁,沿着碗口,趁热用了些。姜水微烫,几口下肚,身子暖和起来。
  盈玉立在扶楹身旁,俯身把碗接过,想起那事,面上颇不忿,言,“姑娘不知,柳姨娘怎的这般多事!不仅害您差点笄礼办不成,下午竟把自家妹妹接到咱们府上,还让她院中丫头小厮称其为表小姐。”
  “谁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思呢。”愈言盈玉愈发生气,“不过是怀个身孕,娇贵成什么样子。”
  下人称姨娘妹妹为表小姐?
  这算个什么事儿,八竿子打不着的,生生让夫人和姑娘失了脸面。
  盈玉难受的紧。
  扶楹垂眸,眼底神色尽数掩下,未待启唇言些什么,便听见外头传来声响。
  “姑娘,柳姨娘院中来了人。”婢女告知扶楹一声,接着问上一句,“可要奴婢拒了她们?”
  明秋院的婢女皆是苏母精挑细选的,自然也与扶楹一心。况且,这几天,柳姨娘母凭子贵,恃宠而骄,她们作下人的都看在眼里,自然更不能让姑娘给人欺压了去。
  扶楹起身,半躺在软榻上,“不必。把人请进来吧。”
  得了回话,婢女只得俯身言,“是。”
  雪花飘的正盛。寒风透过窗棂入室,微冷的触感扑在后颈,扶楹思绪清明。
  脚步声渐近,两人踏门而入,那位不知名的表小姐走在前,柳姨娘院中的大婢女兰花跟在身后。
  那姑娘是个胆大的,瞧了扶楹一眼,颇不屑地撇嘴,言,“你便是苏扶楹?除了面容好看些,旁的也不似有何过人之处嘛。”
  扶楹眉梢轻挑。兰花轻扯了下那姑娘,那姑娘有些气急,“怎么?我柳芳荣何曾怕过别人。你左右不过是个小姐,我长姐肚中怀的可是位小公子。”
  柳姨娘急着让妹妹入府,扶楹本以为来的是个厉害角色,不成想,竟是个蠢的。
  就是不知,柳姨娘的用意是何。
  盈玉出声,“我家姑娘身份尊贵,岂能容你评头论足。您乡野出身,暂不知如何与我们姑娘说话也罢。奴婢劝您,出门右拐,去小丫头们房中好生学一番,学成之后,再来同我们姑娘交谈。”
  “毕竟,我们姑娘不与无礼蛮横之人谈话。”
  柳芳荣话未说几句,气冲冲离开,只留一句,“阿姐说的果然没错,你是惯会欺负人的。”
  待人走了,盈玉把门窗关严实,日头已下,夜色漫长。
  翌日晨起,前院匆匆来人,婢女立在门外,双手交叠,放于膝盖上方,行过礼,道,“姑娘,老爷让您去前院一趟。只说是,您昨日欺负了新来的表小姐。”
  扶楹手指轻动,拂了拂花盆里开出的嫩芽,浓密眼睫低垂,神色不明。
  柳姨娘遣这人来,就是为了给她添麻烦?或者,活泼大胆的背后,有着什么更深更难测的阴谋?
  *
  昨日飘雪,今早天便阴了下来,远处暗云逼压,乌蒙蒙一片。
  扶楹披了斗篷,行至前院,盈玉因着院中琐事,并未跟着姑娘,只一个小丫头在前引路。
  扶楹踏门入,苏父正坐于主位,柳姨娘因着身孕,未在旁侍候,反在左下位坐下,而柳芳荣则站在柳姨娘身侧。
  瞧见扶楹进来,苏父重重拍了案桌,肃声道,“跪下。”
  扶楹手心帕子紧了紧,心寒了几分。她竟不知,堂堂嫡女需跪姨娘。
  “父亲何故言此。”扶楹行了礼,清了清嗓音,掷地有声,“一则,祖上规矩不可费,我为嫡女,姨娘见我未行礼,是为不重尊卑;二则,女儿初到前院,不知女儿行了何事,令父亲如此震怒。”
  扶楹心底发笑,想起上世,她一直以为苏家被害是旁人故意为之。然,父亲作为一家之长,对家族、朝中事项了如指掌,怎会无防备,让人一招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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