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愠怒翻滚,平日的暗色涌动压制不住,索性就放肆,不再克制。
男人宽大的手掌还覆在少女手背上,带着她往前。
柔荑划过男人大腿,裴行砚闷哼一声,有点自己找虐的意味。
他抬眼,另一只手捏在少女下巴上。
扶楹被迫仰面,男人俯身,深邃的瞳孔望着她,一言不发。
原先的闷气被摆在明面上,他此刻就是不肯罢休。
扶楹想清楚了些,下一秒反客为主。
少女身上温热,软软的一团,撞入男人怀中。
手腕还被裴行砚压着,扶楹只能半俯身,趴在男人胸前。
娇气地冲他道,“手腕疼。”
扶楹眼里带着点委屈,娇娇软软地靠着他。
裴行砚手指顿住,手掌的力气连同方才的暗色,突然凝滞。
少女仰面,清凌凌的眸子对上男人深邃的瞳孔,认真且诚挚地唤他,“裴行砚。”
风声近耳,扶楹也被冷风席卷。
原先粉嫩的脸颊被冻得发白了几分。
但她眉心舒展,软着嗓音,一字字地道,“我没有喜欢裴行简。”
我喜欢的人,是你。
让我欢喜的人,也是你。
扶楹眨了眨清凌凌的眸子。
她觉得,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想告诉他。
喜欢的人,现在是你,以后也只会是你。
少女语调轻轻的,似一根轻羽,扰动了平静的湖面。
而湖面下,是汹涌的波涛和无尽的水声。
马车停在苏府门口,扶楹才发现,小厮行驶的方向原来是太傅府。
扶楹心口发热。
细软的腰肢依旧被男人宽大手掌握着,以防止她在颠簸时候摔倒。
扶楹眉眼轻弯,眸子对清凌凌的。
下巴蹭了蹭裴行砚胸膛,温软地道谢,“谢谢你送我回家。”
语调跟哄小孩子一样。
裴行砚别开眼。
扶楹撑伞下去。
也不知是为何,这时候,雨倒是小了起来。
除了时不时落下几滴细雨,怕是以为大雨已经彻底停了。
裴行砚一身玄衣,眉眼冷然,仍是清冷绝尘,好似,方才在马车上起了贪念的人不是他。
他眸子沉敛,缓步走来,带着细雨落衣裳的寒气。
手里拿着黑色的绒毛披风,不紧不慢地给少女系好。
扶楹抿唇,任由裴行砚动作。
待望见盈玉从主院过来,越走越近,扶楹松了口气,往后退一步,拉开同裴行砚的距离。
少女身姿窈窕娉婷,走进雨幕,挤到盈玉伞下。
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停下,叮嘱他,“归府慢点儿。”
*
昨天天阴,今日还是未曾好转。
暗云低压,天空好似被笼罩了一张黑色的大网。
扶楹莫名地觉得心闷。
她起身,站在门廊下,冷风拂面,不免瑟缩。
一小丫头进来,轻声唤她,“姑娘进去坐着吧。”
“今日天凉,夫人院里也还没有动静呢。您不妨近午时跟夫人请安。”
扶楹抬眼,看了眼婢女。
是个面生的。
就多问了一句,“是哪个院子里调过来的?”
婢女惶恐,赶忙俯身,但怕姑娘心中对她有隔阂,犹豫了一下,才道,“奴婢先前是在柳姨娘院中做生的……”
婢女补充一句,“不过是个浇花婢女,旁的事情,与奴婢是没有干系的。”
小丫头紧张一瞬,悄悄抬眼看了下扶楹。
扶楹垂眸,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扶楹转身进屋内,婢女退了下去。
条案上,茶盏已然凉透,扶楹未去动,而是看向角落。
那边放着的是姜玉晚先前给她的字帖。
诗文用词精妙,音韵相和,是最为显现才情的。
但……
扶楹心里仍旧有未解开的疑惑。
想起昨日晚饭时苏父说的那番话,不免多想了些。
姜玉晚一个丞相府庶女,前十几年皆是唯唯诺诺的,近几个月,姜姑娘竟能作出让崔夫子都慨叹激昂的文章,突然间变化如此之大,不免惹人猜忌。
虽然扶楹自知姜姑娘也是个有抱负的,但那件事儿传到扶楹耳中,她还是不免惊了惊。
一月前,江南水涝灾害突发,上传而下不达,朝廷重臣压力重重。
可是正当焦头烂额之际,姜玉晚碰巧出现在朝堂,借机献出良策,事情才得以解决。
事后,姜玉晚也因此受到了皇帝封赏。
扶楹思绪转了转,有点出神。
见盈玉从外面进来,出声问,“可打听好了?丞相府那边是什么反应?”
盈玉俯身,声音不自觉放低,“姑娘不知,这丞相府好生没理。”
“姜姑娘面圣得了封赏,相爷和夫人非但不办宴席庆贺……”
盈玉语气有些怪,也觉得这事稀奇。
小丫头顿了顿,接着道,“反倒是,先有农妇散布谣言,说这个姜姑娘是假货,真正的丞相府庶小姐,已经让人给害死了。”
“谁料,姜姑娘聪慧,又有三皇子撑腰。自然自证了清白。相府夫人再怎样怪怨,也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盈玉倒豆子般,把事情说与扶楹听,“现在,相府夫人更是强迫姜姑娘嫁给林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