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于是当下云海清也不再犹豫,俯身将陈若合横抱起来,便往练武场边走去。他听得师妹云子棠倒抽气的声音,门人围在一旁窃窃私语,那些话语像风一样钻进云海清的耳朵,他统统不予理会。
“大师兄,男女授受不亲,你……”听云子棠的声音,她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大师兄对她连“发乎情止乎礼”都是奢望,可是如今那个妖女装装柔弱,就这样轻易地躺在师兄的臂弯之中,她实在是不甘心!
“大师兄竟然碰了那名妖女!这简直不成体统!”
“噤声噤声,没看见官老爷的人还在那里吗?”
二师弟云子墨沉吟了一下,走到云海清身边,附在他耳旁低声道:“大师兄,此事不如让子墨代劳。我将陈娘子送去客房歇息。”
“不必。”云海清冷冷地说。别人去办这件事,他不放心。毋宁说,他只是不想看着其他男人去碰陈若合而已……
唯有此时此刻,陈若合是离云海清这样近的。少女的头就倚在他的胸口。她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偶尔在风里翕动一下,就像蝴蝶振翅的错觉。除此之外,她脸色惨白,浑身冰凉,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云海清有些心慌,他担心陈若合就这样永远都不会醒来了。振作啊,若合。只是烧化的符纸气味,就算你体质特殊,鬼魅作祟,也不当如此脆弱。你叉腰对我大喊的豪气呢?
云海清连胸中那口郁气都没有办法叹出去。原来女孩子的身体是如此的柔软而轻。或许因为对方是陈若合,他便格外有一些感触。这个奇怪的,却给他带来前所未有新鲜的感觉的女孩子……
他正准备迈步离开,便听得来客高声说道:“云兄请留步,肖希直正是为陈氏娘子而来。”
云海清动作一僵,却怎样也不肯放开手中的人,只是转过身,面无波澜地看着肖希直。
“是这样的。你瞧我这人,都忘了说这前因后果。”肖希直笑了笑,“灌县有一桩案子,牵扯陈家娘子,家父也颇为伤脑筋。这案子于断层崖、邛崃派名声无损,只是需要询问她一些事情。事发紧急,县衙一时也调不开人,便由在下亲自叨扰。我本来是去断层崖请人,只是断层崖掌门人说陈娘子此时在邛崃派,所以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实在是抱歉。”
这话乍听好像合情合理,实际一琢磨简直全是逻辑漏洞。云掌门和云海清心知肚明,却也不好点破。陈若合说白了就是一介村姑,多崎岖的案子能把她给牵扯进去?而且就算是为了办案请人,要动知县的小衙内之大驾?说白了,肖希直其实是因为某事上门来讨人的,邛崃派因此得罪灌县知县,自然很不划算。
云海清低头看了看怀中之人。陈若合在邛崃派留下来总不是个事,云子棠处处针对她,虽然不能真的将陈若合怎么样,但难免就生出些意外,而且其他人也都认为陈若合是妖女,她待在邛崃派中,自己一个不留神,就可能……
至少肖希直是官府中人,肖知县的儿子,而且素闻人品不错,他开口便要带陈若合回去,很有可能也是受了委托。
什么人能够请得动肖衙内呢?云海清脑中不由自主便浮现出一个身穿红衣,倚着杨树狎妓的猥琐形象。凌苏卢,他想娶陈若合,托肖希直过来要人也合情合理。但是,之后会发生什么……云海清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一会儿绿的,直到他师父唤他:“海清,将陈娘子交给肖衙内就是了。官家的事,我们没什么帮忙的,也绝不能拦路。”
“我……”云海清深深看了眼怀中的陈若合。对方眼皮动了动,大约是未再吸入符箓之气,已经逐渐苏醒。云海清放下心来,希望他们很快还能够再次见面。
“海清,你还在磨蹭什么?”云掌门的声音难得带了厉色。围观群众们也纷纷表示,今天大师兄好像很奇怪,一抱上那个女人,脸色就变了好几回,而且居然难得地站在那儿发愣……那女人是妖女,果然是妖女!云海清见师父已经催了,虽然明白师父做这样的打算也是有自己考量的,也暗自后悔今日有些失态,便便不动声色地抱着陈若合走上前去,肖希直那边早有人准备好小轿,将奄奄一息的陈若合放上去,肖希直道声“得罪”,一干人转眼就跑没影了。
陈若合悠悠醒转,是被马车所颠醒的。这古代的马车车轮设计不周也没有减震片,简直把内脏都要颠出来了。
一旦远离那股生化武器一般的符纸气息,陈若合立刻满血复活。方才她虽然是不省人事,却也隐隐听得到道场上所发生之事,来了一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说是要接她。陈若合坐直身体,认真地打量她对面这个年轻男人。
长得……不错,一看就是正直的五好青年那种型,眼睛清澈,估计不像云海清那般闷骚也不像凌苏卢的明骚,应当算是个正常人。
“小娘子受惊了。”男人对她笑道,“在下肖希直,受苏卢兄之托,特来接娘子回去。”
“多谢您为我解围。”
“不必如此多礼,叫我希直兄便是了。”
希直……是不是他老爹希望他儿子是个直男……
然后陈若合才意识到重点。卧槽!
“凌苏……不不,凌二公子为何让您来接我?是有什么事吗?他怎不亲自来?”陈若合一连串地发问。
“苏卢兄挨打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肖希直说得一派云淡风轻,其实心中早就是幸灾乐祸笑得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