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呼——”
岑知木还光着脚,后知后觉地发现地板上很凉。
他踮着脚,哆哆嗦嗦地往客厅里走,小心翼翼地问:“喂,有人在家吗?”
客厅里飘着一股浓郁的,酒精和食物发酵的味道。
不管天气暖或者凉,虞弦家里总是开着门窗通风。因为他爸爸总是在喝酒,岑知木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就连去学校给虞弦开家长会,鼻子也喝得通红,被门卫拦在大门外,虞弦的班主任匆匆赶过来,把他接进学校。
他喝酒,但是不耍酒疯,是一个老实的醉汉。
虞弦家的地板上凉凉的,有些地方还黏黏的,尽管岑知木踮着脚走得很小心,还是踩到了脏东西。
“这是什么啊……”
他屈起脚趾,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正当他准备蹲下身研究地板上的污渍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来我家干嘛。”
岑知木吓得原地趔趄了一下,转过头,看到虞弦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后。
外面是三十多度的天气,虞弦家里冷冰冰的,他自己也顶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穿着长衣长裤,面无表情地看着岑知木。
岑知木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小声问:“地上是什么啊。”
“啤酒。”
他低头的时候,虞弦已经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红痕,大概猜到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越过岑知木,走向卫生间的方向:“跟上。”
岑知木像是被人掐掉了音量键,声音小小的,“哦。”
虞弦家里的装修很漂亮,看起来比岑知木家还要好。
可是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好像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玻璃鱼缸里的水早就干涸了,里面的鱼儿不知所踪,独留下一片绿色的痕迹。
岑知木坐在洗手台上,翘着腿,查看自己脏兮兮的脚底。
虞弦用一旁的水龙头洗了一条毛巾,递给他。
岑知木缩着手不肯接。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浅蓝色毛巾,“我想用那条。”
那是所有毛巾里最干净的一条。
虞弦却说:“那是我的擦脸毛巾。”
岑知木不说话了,低头看着自己走过的地方,他的脚底黏糊糊的,啤酒渍和之前在楼道里踩到的灰尘混合在一起,在虞弦家的地板上留下一小串脏脚印。
“……”
他不说话,虞弦也不说话,他拿着洗过的毛巾,抓住岑知木的脚腕给他擦脚。
岑知木别扭地挣扎了两下,被虞弦没有温度的目光扫视了一眼,老实了。
虞弦给他擦干脚底,找了一双干净的袜子让他穿上,随后便不再管他,拿起拖把打扫家里的地板。
岑知木坐在洗手台上穿袜子,听到客厅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奇地扶着门框往外看,只见虞弦正把一堆啤酒罐扔到垃圾桶里。
他们家有好多空酒瓶。
“虞弦,”岑知木穿好袜子,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你爸呢?”
虞弦没理他,走到玄关处,从鞋柜里拿了双又大又笨的拖鞋换上。
那双拖鞋的尺码很大,一看就是大人的鞋子。
虞弦穿着不合脚的拖鞋,把原本穿在脚上的那双比较合脚的拖鞋踢给岑知木。
虞弦不和岑知木说话,也不跟他玩。
打扫完卫生后就坐在房间里写作业,岑知木不急着回家,很想在虞弦家里逛逛,又觉得没有虞弦的陪同,到处乱走显得很没礼貌。
他进了虞弦的房间。
虞弦的房间很大很空,角落里摆着一架小小的电子琴。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虞弦已经坐在上面了,岑知木无处可坐,只好去研究那把电子琴。
他没有学过电子琴,站在没有接通电源的电子琴旁边乱弹一气,进行了一段无声的演奏,假装自己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一曲结束,他还装模作样地冲着虞弦的方向行了个王子礼。
虞弦翻过一页书,声音凉凉的,“要是累了可以去床上坐。”
岑知木说:“不太累,虞弦,你会弹琴吗,怎么没听你弹过?”
他们家和虞弦家是对门,要是虞弦在家里练琴,他不应该听不到啊。
还是说……
岑知木忽然想到了什么,蹲下身,摸索着找到电子琴的电源。他把电线扯到外面,发现插头的地方满是灰尘,甚至还沾着一点蛛丝,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他吹掉上面的蛛丝,看向虞弦:“喂,你弹琴的时候从来都不插电吗。”
不插电的话,电子琴是没有声音的。
虞弦嗯了一声。
岑知木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们楼下有一户人家的孩子学二胡,每天傍晚,楼道里都能听到二胡的声音。
赶上节假日,二胡声能响一下午。
只要不在休息时间扰民,大家是不会说什么的。
更何况虞弦的学习成绩那么好,是大人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就算他弹琴扰民,也会被大人们原谅。
而且就虞弦这样的性格,他肯定不会选择在大家休息的时候练琴。
——故意在休息时间弹琴,制造一些噪音扰民,听起来比较像岑知木能干出的事情。
所以他为什么要拔掉电子琴的电源?
虞弦沉默了很久,久到岑知木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时,才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