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容瑾扶着墙走得不快,背上出了一层虚汗。
  “不知道这次来干嘛可以直接不让他们进门啊,眼不见心不烦的。”
  “所以才说是没脸没皮的破落户,不让他们进,他们在门外又哭又闹的,恨不得解了裤腰带吊死在咱家门口。”
  容瑾抽抽嘴角,当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走到前院,还未到花厅,容瑾就听到个干净温和的声音口齿清楚、不卑不亢地说:“族爷爷,我家夫郎虽然身子不好,但有秀才功名,是个妥妥帖帖的读书人,容不得你们言语欺辱,一口一个病秧子、早死鬼,我听不得。”
  “他活着,是我的入赘夫郎。他死了,我就给他守寡。”
  “黎家的家业不能后继无人!”老头提高了声音,就和被掐着脖子的公鸡似的。
  “族爷爷,今天我的话就撂这儿了,你们再来我家,我就断了供应族中族学的费用,收回五十亩祭田。”
  容瑾竖起手指在嘴边,示意冬子别出声。
  “你敢!”
  “族爷爷,今天我尊敬你为长辈喊你一声爷爷,我不仅敢,我还已经做了,从下半年起给族学的费用减半,有里正、族中三位长辈做见证,这是契书。”
  黎未从管家手上拿过一张纸在族长和隔房堂哥面前虚晃了一下。
  “你们再来,我就还减半。”
  族长和一个黑脸的庄稼汉子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个哥儿,一个哥儿,真是翻了天了,要不是当年给你爹那块饼,你爹早死了,哪里来的你,啊!”
  老头气得哆嗦,枯枝似的手指头指着黎未的鼻子。
  “你不孝不悌,都是你爹没教好,祖坟那块好地方他不配!”
  “威胁我”黎未嘲讽地轻笑,“祖坟都是我家花钱打理的,我停了出资,你猜老祖宗会不会半夜爬起来趴你床边问你好。族爷爷,你年纪大了,应该好好养身子,族里面的事情又多又杂,不能让你受累了。”
  意思很明显,他有钱,他要让族里面换族长。
  一块准备喂狗的馊饼喊了二三十年了,够了。
  他爹抹不开情面,还念着族里面一些人的好,这么多年一直接济,那是爹亲缘重,可他不是!
  “目无尊长啊,真是狗东西,我要去衙门告你不孝。”老头色厉内荏地喊着。
  黎未轻笑,“族爷爷,我爹一直教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天我就报恩,黎叔,把东西给族爷爷抬上来。一块馊饼劳您惦记二十多年,是我们不应该,我今天一百倍报答你。”
  两个小厮端来了一箩筐的饼子,又重又沉。
  黎家做事终究没有做绝,不然直接把饼子给塞他们嘴里现吃下去才得劲。
  听得容瑾两只眼睛睁大,觉得太特么痛快了,难怪能做出找个病秧子夫郎入赘的事儿。
  他扶着月洞门走了进去,眼中划过茫然,怎么就一个干吧老头、一个矮黑的庄稼汉子和一个五大三粗但明显把好衣服穿出来的年轻男人,他们被一群小厮围着。
  院子里就是不见刚才还在说话的黎少爷。
  “少爷呢”容瑾问。
  容瑾发出声音,站在院中的众人才发现门口有人。
  是个清俊的书生,身量高,长得极好,那扫过去的眼神清清淡淡的,仿佛看的是路边无关紧要、懒得搭理的野狗。
  族长和隔房堂哥带来的年轻男人一下子瑟缩了肩膀,埋着头羞得不敢抬起来。
  “回郎君,少爷要出门了,现在约莫在套车。”
  一个有眼力见的小子赶紧上前回。
  容瑾敛眉,“知道了。”
  他看向气哼哼的老头,清瘦的脸上浮现出客套的笑容,“这位我不知道如何称呼,我就是你口中的痨病鬼,很抱歉了,我还挺能活的,嘿嘿。”
  “病秧子,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堂哥现在耍起威风,想要重新找回场子。
  容瑾看着快要指到自己鼻子的手指,笑着说:“我是秀才,你这么对我不客气是要打板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容瑾吓唬人呢,感觉秀才身份真好用。
  堂哥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凶悍的表情下尽是畏惧,他嘴硬,“我可什么都没做。”
  容瑾不搭理他们了,扶着冬子的手催他赶紧带自己去找黎少爷,晚了一步,他就要出门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侧面处看到了即将出去的马车。
  容瑾喘着粗气沙哑着嗓子喊,“等等。”
  靠他能拦得住才怪,关键时刻还要靠年轻人,冬子小跑过去拦下了马车。
  容瑾扶着腰,呼哧呼哧地走了过去。
  马车的门帘子掀开,黎未探出了头。
  他看到瘦弱的容瑾呼吸不稳地站在车边,对着他说,“我做了馅饼,趁热尝尝。”
  “还有,我想和你谈谈。”
  心脏砰咚砰咚。
  容瑾轻抚胸口,心里面说:淡定啊,帅哥美女又不是没见过……但脾气、容貌如此好的,当真好少啊!
  第四章 “我手艺很好的,你试试。”……
  黎未下意识接住了递过来的食盒,他说:“谢谢,等我回来谈。”
  “现在谈也可以。”
  容瑾挤上了马车,坐在了靠门口的地方。
  黎未抿抿嘴,算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和陌生男子同乘一辆车黎未有些不自在,他缩紧了双腿,抱着食盒,垂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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