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问我:“要去看看蓝眼泪吗?”
  第7章 蓝眼泪与老唱片
  蓝眼泪本质上是一种会发光的浮游生物。体内有发光腺体的小虫们会在夜晚发出盈盈蓝光,那是它们与同伴集合的信号,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温度下,在海面上冒出头,随着海浪此起彼伏,欢快跳跃。
  但在人类的语言体系里,蓝色代表悲伤的、忧郁的,所以才把它命名为蓝眼泪吧。
  美丽的事物总是很难得,蓝眼泪的神奇之处不只是在于它的美丽,也在于它的不确定性。正如此刻,我们知道它会出现,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在哪出现。
  为了“追泪”,亦柔租了辆电动摩托。
  摩托车小巧可爱,马卡龙配色。亦柔支着她的大长腿认真整理海绵宝宝的头盔,带好后又把另一个派大星的头盔递给我。
  “你喜欢粉色的对吧。”她指了指我包上挂着的粉色配件:“我看你的配饰都是粉色的。”
  她果然心里有我。
  虽然“觉得某人喜欢我”往往是错觉。
  海风咸湿,空气里有热带植物的味道。小摩托有些拥挤,在得到允许后,我揽上了亦柔的腰。
  隔着薄薄的布料,肌肤快速升温,晃动的身体靠近又远离,我的思绪克制又放纵。
  夜色成了最好的伪装,我看向她的目光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
  我不敢那样肆无忌惮地环住她。不敢把那些养在阴暗潮湿地方、小蘑菇似的心思曝露在阳光下。
  她是我好不容易等来的飞鸟,我不允许出现任何会把她惊走的可能。
  夜色渐深,一个一个码头找过去,都没能见到蓝眼泪的身影。
  可我一点都不失望,乘兴而至,兴致而归。
  我想要来看蓝眼泪,我喜欢的人陪我来了。
  这就足够。
  到达最后一处港湾时,美好不期而遇。
  起初只是远处海面上落下的星星点点,直到海浪将它们托起,荡漾着,追赶着…
  等靠近岸边的时候,将整条海岸线都染成冰蓝色。
  巨大海浪涌起,再重重拍下,溅起无数星子。
  亲眼见证此情此景,我只想尖叫。周围有人在踏浪,我想拉着亦柔加入。
  却被她反手扣下:“蓝眼泪来的时候会携带大量的细菌和病毒,还是不要靠近吧。”
  她的表情过于认真,很难不被说服。
  “…有道理。”
  然后我们就在海岸边上寻了个地势高的地方坐了大半夜。很长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潮起潮落。
  眼神不由自主瞟过去,看到微微皱起的眉,她看着远方陷入沉思,突然发问:“你初一那年,在学校的紫藤花架下,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望向我的眼睛:“是和朋友吵架了吗?”
  初一,紫藤花架。哦我想起来了。
  我和亦柔上学的时候,初中部和高中部在同一所校园里。她说的那个紫藤花架就在学校自行车棚的对面。
  我和她都走读,但高三有晚自习,会比初中部更晚放学。我们偶遇的机会只有中午取自行车的那一会时间。为了每天能在中午放学偶遇她,我专门学会了骑自行车。
  至于在紫藤花架下哭过,大概只有那一次。
  那时候我刚上初中,因为性格内向被同学孤立。班上有个女孩儿,她化妆、穿奇装异服、追求同班的富二代男同学…大家都说她是“小太妹”,自然也孤立她。
  我跟她原本没什么交集,只是因为在班级门口看到她被别的班的女生扇了一巴掌,打人的女生我认识。
  后来教导主任来班里问,有没有人承认看到有人打了她。只有我站出来。
  别人都说我傻,说那个打人的女生有校外混混朋友,肯定会来报复我。
  确实来了,有天他们在学校外堵住我,想揍我一顿。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抄起砖头就往他们脚边砸。
  紧握的手插在兜里,只是为了不要抖得太厉害,硬着头皮装冷静道:“你们要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说着又弯腰捡了块砖头。
  可能是没见过闷葫芦发飙,对面的混混们身体动作由进攻转为防御,有大着胆子的串掇领头人:“让她砸,我不信她敢动手。”
  攥紧砖头的手生疼,当时仅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能砸下去,那群人的人生不值得我用前途陪葬。
  就在这紧要关头,巷子里又扔进块砖头,落地一生闷响,碎片四溅,好巧不巧砸在那群混混脚边。
  他们以为我有同伙,撂下句狠话便撤了。
  自从帮了那个女生之后,她就经常向我示好。我发现她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不堪,就接受了她的好意。
  其他人看在眼里,认定我们是“一伙的”,把对我的孤立转成霸凌。
  女孩因为忍受不了霸凌,最终选择投靠曾经欺负过她的以富二代男同学为首的小团体。
  那天在紫藤花架下她问我:“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赌气反问:“我们什么时候是过朋友?”
  转头却哭得稀里哗啦。
  给亦柔讲完这个故事,感觉气氛有点沉重,我又额外给她讲了个“彩蛋”。
  “就之前想揍我的那帮小混混,听说当天晚上就被揍了。”
  我做出仰天大笑的夸张动作:“只能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也不知道是谁在传,说是我找人揍的,所以哪怕后来我被同学欺负,接受到的也只是冷暴力,没人敢真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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