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旁边的老妇人可能没有听懂我的话,却温柔地向我们解释这对新人的渊源。
  原来她们在一起已经分分合合五十年,只是一直都没举办过婚礼,为了弥补遗憾,才在今天邀请最亲近的朋友们共同见证。
  结婚仪式结束后,两位新人捧着所有的玫瑰花发给现场每位宾客,收到她们的祝福,也为她们送去祝福。
  发到最后,我和亦柔也收到了玫瑰,我本想想一首中国的古诗词送给她们,搜肠刮肚想半天,发现倒是有描写同性恋人之间的诗,只是纯粹描写女同的想不出来。
  算了,那些女性隐身的时代,就让它过去吧。
  我对那对新人道:“祝贺你们,永远拥有彼此。”
  然后,也相应得到了最珍贵的祝福。
  她们说:“祝贺你们相爱,祝贺你们相守,祝愿你们牵着彼此的手,永不迷路。”
  从教堂出来,我感慨万千,吃着亦柔给我买的意大利冰激凌,坐在路边眯着眼晒太阳。
  她用刚逗过猫咪的手揩了下我的鼻尖儿:“懒猫儿。”
  我问她:“亦柔,你以前幻想过自己结婚的场景吗?”
  她老实回答:“从来没有,在确认爱上你之前,我关于未来的想象里一直都是一个人。”
  吃掉最后一口冰激凌,我含糊道:“我从小就无数次幻想过我的婚礼,中式西式从古到今都幻想过,可惜婚礼上的另一半,我从来都没看清过她的脸。”
  亦柔掰正我的脑袋,严肃道:“现在看清了吗?”
  我笑出声:“说实话吗,实话就是遇见你之后,好像就再没幻想过婚礼的场景了。”
  看着她瞬间垮掉的脸,我揽住她的腰补救道:“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那种被世俗定义的婚姻关系,但又好想和你做一些特别俗的事,越想就越不敢想,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
  她思索片刻,为我整理好额前的碎发,温柔道:“没关系,你还有一辈子可以慢慢想,现在还有我,我也可以一起想,属于我们的婚礼。”
  暖风吹过,摇得树叶作响,摇得我心肝儿颤。
  带着幸福的重量扑过去紧紧拥抱她,她是只属于我的,亦柔。
  *
  撕日历撕到最后阶段,距离亦柔回国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每天睁开眼,她就离我更进一步,想到都有些不真实。
  据沐宇观察,她说我这阵老是时不时浮现出圣母微笑,仿佛可以原谅全世界。
  我答道:“是的,原谅全世界的前提是亦柔能准时回来。”
  说完这句话还没过多久,就收到亦柔要推迟半个月回来的消息。
  我要灭了全世界。
  亦柔原定的归国日期已过,我每一天都盼望着她能突然出现。明明很享受一个人的空间,现在却有点不想回家。
  难得这几天工作清闲,大家准备去团建,一般我吃完饭之后就不参加其他活动,这次有人提议去ktv,我虽然不喜欢唱歌,也跟着去了。
  希望玩到彻底疲惫,到时候回家能倒头就睡。
  ktv里大家都喜欢点些热闹的歌,到了那些耳熟能详的副歌,我也能跟着吼两嗓子,大家都没察觉出来我有什么不对。
  装得太像,把自己都骗到,结果错过了亦柔打来的电话。
  见我没接,她给我发信息:[你在哪呢儿?]
  [在跟同事团建,现在在ktv,刚才太吵了,没听到,我给你回过去?]
  [把地址发我,我去接你。]
  喝了些酒,有点晕,亦柔这意思,是她已经回来了吗,还是我在做梦?!
  “小园姐,我家人来接我了,要一起走吗?”李菲看我拿着手傻笑的样子有点担心我的精神状态,试探着问。
  我继续傻笑:“不用了,我有人接。”
  等待的时间好漫长,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睁开眼还是恍若在梦中,亦柔的脸清晰出现在我眼前。
  伸手触碰,是有温度的。
  “你不走了吧。”
  “不走了。”
  没有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激动,愿望得以实现的巨大的喜悦都不敢太肆无忌惮,怕会把她惊走。
  她靠近,嗅我身上的味道:“你喝酒了?”
  见我傻笑又不回答,准备抱我起身:“跟我回家,好好休息。”
  我拉住她的手晃荡:“想听姐姐唱歌,只唱给我听好不好。”
  “你确定?”亦柔有些为难。
  没等她拒绝,我拿出手机又把包厢续了两个小时,晃着付好的订单:“钱都花出去了,可不能浪费呀姐姐。”
  音乐声响起,亦柔唱起那首《如果的事》。我枕在她腿上,凝望着她。
  从我所在的角度看她是死亡视角,那张脸还是能撑住。
  房间里光线有些暗,屏幕上不停转换的画面映照出她的孤独。
  有些人的孤独是与生俱来的,不会因为找到一个与之契合的伴侣就能消解。
  我们都是早已与自己的孤独和解的人,伴侣与我们而言不是慰藉,不是救命稻草,是相似又互补的同类。
  那是首对唱歌曲,她一个人唱了俩个人的词,亦如在我们的感情里,她才是走过99步的那个人。
  眼泪不自觉滑落,又被温柔的唇吻干。
  一曲还未终了,她掏出包里的卸妆水为我卸掉口红。
  在逐渐升温的空间里,我和亦柔忘情地拥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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