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等会儿,好像突然记起,昨天的某些片段。
我们讨论过公众号的规划,沐宇单独做一个娱乐账号的矩阵,我和周荟茹开一个女性相关账号,主要是报道各行各业优秀女性的故事。
要采访,就要选择采访对象,亦柔刚好在带领优秀的女性团队做电影,沐宇和周荟茹都觉得可以先从她这个团队入手,怂恿我去请家属帮忙。
确实求了,还抱着她的腰当众当众撒娇 …
“求求你了,妈妈,帮帮忙吧,你最好啦。”
本来想叫的是金主妈妈的,怎么把金主给省略了…
在床上都没叫过这个。
*
周荟茹和沐宇都是行动力极强的人,没多久就把公司营业执照办下来。创业初期我们准备先在家办公,等赚到钱再选合适的公司地点。
做公众号,主要还是得输出有质量的内容。
我和周荟茹策划的第一个专题,就围绕女性影视人展开。
正好这段时间温琰和林秋宏分别在殡仪馆和医院体验角色职业,为了收集素材,我特地向亦柔申请跟进。
今天先去温琰那,她现在北京八宝山殡仪馆实习。
哪怕已经过了早高峰,北京地铁一号线依然拥挤,快坐到终点站时人才下得差不多。
听着报站提示音,我恍惚想起之前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大概意思是说,北京一号线就像人的一生,路过繁华的国贸和金融街,行过中轴线上的天安门,见证过封建集权留下的公主坟,最后谁都免不了到达人生终点站八宝山。
人类对死亡是报有敬畏和恐惧的,上次去殡仪馆,还是去参加亦柔父亲的葬礼,虽然已经没有印象。
这次以旁观者的身份涉足,却还是会莫名有些难过。
“这呢。”温琰在门口迎我。
她穿着工作人员的制服,头发利落挽在脑后,脸上只简单打了个底,和平日的感觉大不相同。
“今天我要去负责一场葬礼的引导工作,你远远看着就行,千万别影响人家。”她这次连助理都没带,工作两天之后就已经轻车熟路。
仪式在百合厅举行,厅不大,用的都是暖色的灯光,还没进门就有一阵鲜花的香气扑面而来,映衬着远处还未消失的残雪,仿佛浩浩荡荡的春天。
仪式还未开始,工作人员在忙碌着布置场地,一捧又一捧紫红色的香水百合搬进来,没多久就差不多把小厅堆满。
没有花苞,盛放的花朵开到极致,香味儿招摇,那样鲜艳的色彩,不像是葬礼会出现的。
“小园姐。”
有人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吓得我一激灵。
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白色呢子大衣裹着红色粗针毛衣,还很用心画了精致妆容,是司诺。
“你是来参加葬礼的?”
看着我疑惑的神情,她指指周围已经到场的宾客:“你看大家都没有穿只穿黑白的对不对。”
“这是我姨姥姥的葬礼,她说过,来参加她的葬礼,大家都要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带上鲜花和笑脸,谁都不能哭。”
来的人不多,确实像司诺说的那样,大家都穿着好看的衣服,熟悉的人聚在一起,像在某个寻常的午后偶遇闲聊。
司诺坐在靠近窗边的椅子上,阳光洒在红扑扑的脸蛋上,她仰头看我,眼神明亮:“希望我的葬礼也能像这样,开满鲜花,热热闹闹的。”
心下一紧,我尽量调整到轻松的语气,随口道:“你说这还太远。”
目光一滞,她弯起眼:“是呀,还太远了。”
仪式开始,现场没有司仪依然井然有序,宾客们拿着百合送到逝者面前,或者跟她说几句话,或者沉默离开。
我远远瞧着,看到了她的照片。
那应该是她年轻时候的模样,六七十年代知青下乡,梳着那个年代标志性的麻花辫,身穿白色碎花衬衫,脖子后挂着斗笠,或许刚干完农活,脸上却全无疲惫,冲镜头灿烂笑着。
照片旁边站着两个女人,正在以家属的身份向宾客们致谢,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一个穿着宝蓝色大衣,仔细看,穿军绿色大衣的人和照片上的人眉眼间还有些相似。
我问司诺:“她们是你姨姥姥的女儿吗?”
司诺摇摇头,指着军绿色大衣的女人道:“那个是我小姨司齐风,旁边的是她女朋友高希悦,姨姥姥终身未婚未育。”
听她介绍,司齐风因为性取向问题跟家里闹翻,已经在国外定居,她对这个小姨评价颇高,只可惜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
谈话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位六十几岁的老人从侧门缓步入内。她进门时下脚有些打滑,温琰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才不至于让老人家摔倒。
“姑娘,你手里的花、能给我一枝吗,我掏钱、我买。”她磕磕巴巴想尽量说普通话,还是带着浓重的西南口音。
温琰是也是那边的人,能大概听懂,用方言回道:“嬢嬢,花不要钱的,可以送你。”
用手接花之前,她双手仔细在裤子上蹭了蹭,特意没有碰到身上穿的花衬衫。
那衬衫应该已经有年头,洗得发白,有些花纹都看不清,外罩着玫红色大花棉袄,鲜亮得有些刺眼。
老妇人体型瘦小,却已经不是少女体型,年轻时候的衬衫箍在身上显得勉强,甚至有些滑稽,与在场衣冠楚楚的宾客们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