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亦柔笑笑:“影视寒冬,资本撤资,就是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那些常年把控电影圈资源的男人们才会漏下一些分给女性影视人,不是多么善心,是真的无能为力。”
  我握住她的手,坚定道:“那就抓住这个机会,掀翻他们的桌,重新洗牌。”
  *
  在票房造假风波的影响下,对家的排片直线下降。
  骆杨粉丝内部把那个锁场的大粉视为罪魁祸首,对其声讨网暴。
  大粉反击,退网之前把骆杨老底儿揭了个遍,最令人震惊的是举报他睡未成年粉丝。
  这事应该是在我离职、他自立门户之后发生的,再具体也不清楚,只能说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
  只是粉丝的包容度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哪怕在有诸多证据的情况下仍然选择不相信。
  沐宇从“瓜田”里探出头,打开电脑准备开始追热点写稿。
  对我道:“你还没认清状况吗,男艺人触犯道德底线算什么,就算触犯法律底线,只要没被关进去,就还会有粉丝护着。”
  她顿了顿,似乎是想到某个人,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当然了,对女艺人就是另一套标准,谈恋爱、谈多次恋爱、遇人不淑那都算黑料,事业、前途、甚至生命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像很多年前一样,公司里只剩下我和沐宇加班,办公室小了很多,咖啡依旧是那个味道,我们还是不知道留在北京的意义。
  我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自言自语道:“世界还会变好吗。”
  敲击键盘的声音没有停下,沐宇头也不抬地回道:“不知道,等通知。”
  *
  内容为王,是所有用心做内容的人的精神支柱。
  《双喜》凭着讲好一个故事,终于在上映一周之后成为票房榜首。
  虽然网上依旧有声音,说亦柔是打着女性主义口号讨好女性观众,电影的营销内容大于内容本身。
  对此,亦柔带着主创人员开了一场发布会,公开回应各种质疑的声音,我和周荟茹作为媒体也在邀请之列。
  电影映后,主创人员登台,以导演邓薇为中心围成一个半圆落座,由主持人邀请媒体依次提问。
  第一个问题就抛给亦柔:“亦制片您好,此前电影刚上映的时候就有观众提出,电影中为什么没有男性角色,且男性角色都是坏人,所以这是一部主打女性主义的电影吗?”
  亦柔回道:“媒体老师您好,回答着这个问题之前,先向您提出一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的,您讲。”
  “美国漫画家埃里森·贝克戴尔曾提出过贝式测试,以此来推断有没有推动性别平等。
  具体条件是:电影中必须出现至少2名女演员,而且她们必须有名字;这些女演员之间必须有对话;对话主题不能涉及男性相关。
  在近两年来的作品中,您还能再举出两部符合这个条件的电影吗?”
  记者举例了几部,被其他观众反驳,她们谈论的事情还是在围绕男性相关。
  亦柔适时救场,继续道:“如果把刚才条件中的女性换为男性,相信您能举出更多的例子。
  回到您的问题,《双喜》这部电影确实是女性叙事,男性角色在其中的戏份不算多,但并不存在故意抹黑的情况,相信已经看过电影的观众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是女性为主体的叙事,您当然可以认为这是一部女性主义的电影,我拍这部电影的初衷很简单,我想知道,当一个女人抛弃‘女人’的身份,作为纯粹的自然人,她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沉默半刻,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继而掌声雷动。
  邓薇导演突然举手向主持人示意,她带着一顶法式圆帽,积极地像正等着发言的小学生。
  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还没开口先弯起眼睛,道:“谢谢大家包容我这个老人家,先插下嘴,不然怕一会儿忘记要说什么。
  刚听亦制片说要拍自然人我想起来,在以往的电影叙事里,能分配给女性的身份和场景是极其有限的,电影是现实世界的映射,社会先存在‘女性特质’的标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刻板印象。
  单拉出来我们都知道要抵制刻板印象,但是大家又不可避免地利用这种刻板印象,因为这样最省事。比如我们刚认识陌生的朋友,会问你什么星座呀,哦,巨蟹呀,那你肯定是贤妻良母,天蝎啊,那你这个人报复心应该很强,这都是刻板印象。
  说到这,再次感谢亦制片,她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直接把女人作为人来拍,那就必定增加很多解释的成本,比如要解释为什么女人也可以这样做。”
  邓薇导演诙谐的讲话方式让现场氛围轻松不少,周荟茹暗暗戳戳我的胳膊:“再不向你家亦总提问可就没机会啦。”
  虽然这个时候应该没人注意到我,还是使劲压下嘴角,回道:“我是家属,得避嫌,你先问吧。”
  等了两个问题之后,记者点到周荟茹。
  “各位老师好,我是《听她说》公众号的记者,想请问温琰老师,您在电影里饰演了一个靠自身努力在命运里挣扎的入殓师,这个角色可以说是有些平凡、贫困的小人物,与您以往塑造的富家女形象相差甚大,请问您是如何处理这种落差的?”
  还未回答,又是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哎呀,终于有人问到这个问题了,为了塑造好这个角色,我真的跑到殡仪馆去实习,大部分岗位都轮了一遍,虽然没有给去世的人画过妆,但真的搬过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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