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勺子听不懂，勺子只想给吉姆也来一下。
  ＊
  迪克泡了一碗麦片。
  长柄小勺从窗户上跳下来，从笔直地竖着变成有一个倾斜的角度，斜斜地飘到麦片碗前。
  “今天我会洗碗的，你不要碰水龙头。”
  迪克看了绕着碗转圈的勺子一眼，恒定倾斜六十度的勺子浮在空中，转圈路过他时差点扫到他的下巴。
  勺子重新竖直，勺面朝向他。
  “噢，我当然会洗！”迪克福至心灵地理解了ta的意思，“之前即使你不洗，我也会在抽出空的时候把碗洗掉的。”
  勺子上下动了动，像是在点头。然后竖直的勺子再次倾斜，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麦片碗。
  迪克笑道，“你想尝尝吗，小家伙？”他好奇地问，“对了，小精灵平时都吃什么？我可没有发现家里少过什么食物。”
  勺子被这个无法用是否回答的问题难住了。ta先回答了前面那个问句——把扛在肩上的勺子横过来，戳了一下迪克的左手心。然后重新把勺子竖起来，抱住接近勺面的下端，操作半天，铲起来一片麦片。
  迪克看着那一片麦片飘在空中，突然缺了一个角，然后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里，陷入沉思：以小精灵的食量，家里就算少了一两片麦片，他恐怕也发现不了吧？
  麦片消失后，那个勺子开始乱转。
  迪克意识到ta可能想要回答自己的第二个问题。但是他辨认半天，只辨认出一串波浪线。
  吃什么？吃波浪？还是只喝露水的意思？
  迪克沉默。
  小精灵扛着有自己两三倍长的勺子挥舞半天，累了，重新把勺子竖着抱在怀里，瞪着迪克，想要辨认他究竟看没看懂。
  显然，他没看懂。
  勺子垂头丧气地把自己扔在麦片碗旁。
  ……
  夜巡时间将近，迪克迅速解决完他的晚饭，为了自家地板不再泡水，他没再把碗放在水槽边，而是快速洗掉了它，顺便把舀过麦片的长柄小勺一起洗干净了。
  刚洗完还湿漉漉的勺子被小精灵抱在怀里。
  勺子指了指门，又指了指迪克，再指了指门。
  换好夜翼装备的迪克：“？”
  他疑惑地看着勺子。
  勺子飞起来，转圈圈。
  迪克试图发挥他的读空气技能：“你的意思是，我，门，问号，问我是不是要出门？”
  勺子点点头。
  “噢，我是要出门。”迪克说。
  勺子横在门前。
  这是什么意思？夜翼试探着去拧门把手，被ta在手背上敲了一记。
  隔着凯夫拉纤维，这本就不重的一下基本没什么感觉，不过夜翼还是装模作样地呼了声痛。
  勺子犹犹豫豫地竖在他手边，他只感受到一点很轻的触感——大概是刚刚让手部皮肤的感受器能够产生“有什么触碰了我”的信号的程度。
  小精灵摸了摸他被打到的手。
  夜翼温声问道，“你是不想我出门吗？”
  勺子唰地一下横在门边。
  夜翼忍笑道，“可是我不走门。我走窗户。”他矫健地一翻身，就蹲在了公寓的窗口。打开的窗户灌进微凉的夜风。
  夜翼确信自己在一把勺子上看到了“不敢置信”四个大字。
  小精灵确实很震惊。
  那里明明有一个透明的东西挡着！为什么他可以出去？
  夜翼冲ta挥手，“我走了。”
  勺子冲上来，在他以为小精灵想用什么方法不许他出门的时候扒拉开他的手，然后还有点滴水的长柄小勺被塞到了他手里。
  迪克：“？”他脑袋上冒的问号实在有点多。
  失去了长柄小勺的小精灵又无法定位了。
  夜翼只好带着搅拌咖啡的小勺翻出窗户。
  ……
  小精灵飞到窗户边。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漆黑如墨的天空宛如上好的黑色天鹅绒，衬得一轮皎皎明月愈发美丽。
  月光温柔地洒在布鲁德海文的每一处街道上，洒在窗前墙缝里植物颤颤巍巍长出来的花苞上，也洒在遥远的正在痛揍罪犯的夜翼身上。
  隔着一道透明的看不见的屏障，小精灵摸了摸那个花苞。ta有点想吃花蜜。
  迪克问ta吃什么，ta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试图画一朵花。可能ta的技术有点潦草，所以不太好辨认。
  可是没有办法，ta不认识字呀。
  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ta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好多东西，每个东西都十分陌生又新奇。
  ta的世界给予ta祝福，所以ta在这里能听懂人类讲的话。就算这样，ta也是好不容易才闹明白一些新奇单词对应的东西是什么。
  祝福只是让每个单词对应的意思转换为精灵的语言，没有对应的意思，就不会转化。所以ta搞明白了人类提过也拿过的“碗”，但是不认识玻璃。
  幸好ta其实什么都不吃也不会死掉。
  小精灵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花苞，不知不觉地把双手撑在玻璃上，干净的玻璃表面立刻印出一对小小的手印。
  一只毛绒绒的爪子啪地把花苞所在的枝条压弯了。
  小精灵：“！！！”
  是什么在威胁ta的口粮！
  这是一只四爪踏雪的奶牛猫。
  它被摇晃的花枝吸引而来，此时对莫名其妙出现在玻璃上的小手印产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