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安全起见，你决定从最外面摆着的一摞白圆盘最上方拿出两个来用。
  橱柜大概是根据纪途川的身高定制的，你踮脚举高手，指尖离最上面的两个盘子还有点距离。
  你想了想，决定从最下面抽出两个盘子。
  你左手把住一摞盘子，右手开始从最下面抽出两个盘子。
  盘子整体摞得比你的手掌略高些，高出你指尖的盘子向外倾斜，你发现后第一时间想扶住它们，手往上一抬，下面失去遮挡的盘子山体滑坡般哗啦一下滑出柜子。
  大盘小盘齐齐砸向地面，发出轰然巨响。
  一切发生得太快，你只来得及靠本能闪开。
  你不敢置信望着碎落一地的瓷盘——
  看见飞奔进厨房的纪途川，你感觉自己要哭了，你要怎么和他解释这满地的碎片？
  纪途川绕过地上的碎瓷片，快步朝你走来，目光从上到下将你扫过一遍：
  “没伤到吧？”
  你愧疚又自责，自己怎么就那么懒，为什么就不能出去搬个椅子，踩上去拿盘子……
  “对不起。”你有些不敢去看纪途川，“我会赔给你的。”
  头顶纪途川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我打碎了你的盘子……”你垂着头。
  纪途川：“你又不是故意的，几个盘子而已，有什么关系？”
  “碎碎平安嘛。苏苏姐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我今年会超级平安了。”纪途川抬手揉揉你的发顶。
  头顶异常轻柔的抚摸和被戳着脑门骂的记忆在这一刻交织……
  “大初一的，一大早起来就弄碎碗，晦不晦气？夏佑，我昨晚睡前告没告诉你今天不能出门扔垃圾，你都快十岁了，怎么年年过年都要给我整出点幺蛾子来？”
  “跑跑跑，我叫你跑，”你被拍着屁|股，“放学在外面疯跑还不够，叫你端个饭的功夫也要跑，好好的一个碗被你摔成这样。”
  ……
  记忆中，你从小到大每次不小心打碎碗盘，妈妈总是第一个冲进厨房，一边心疼地上的碎瓷片一边批评你，小时候骂得凶一些，长大不骂了，每次还要念叨半天……
  从来没有一次，有人告诉过你没关系，只是几个盘子而已，你不是故意的。
  你甚至不需要为此说对不起。
  只是几个盘子而已，你没必要为此战战兢兢；
  打碎碗盘不等于不吉利，也可以解读成岁岁平安。
  某些记忆犹如共同的朋友，它们在时光的交织中，能够促成和解与重聚……【1】
  你回过神，纪途川已经拿着扫把，把地上飞溅的碎瓷片往一处归拢。
  你想走过去帮忙，脚一抬起，就被纪途川抬手制止：“我一个人可以，马上就扫完了。”
  你站在原地，盯着鞋前的一大块碎片，是盘子的圆底。
  你蹲下看了眼，发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瓷盘竟然是英国百年陶瓷品牌?wedgwood的……
  你：“我打碎的这些盘子……都是wedgwood的？”
  纪途川随口应你：“应该是吧。”
  没见过世面的你不免替他心疼起来：“那好可惜啊……”
  “是吗？”纪途川停下手中的扫把，朝抱着膝盖蹲着看碎瓷片的你看来，“那我们拿它们做点什么吧？”
  你手中拿着那片碎盘底，仰头愣愣望向纪途川：
  “做什么？”
  *****
  客厅的茶几后，你和纪途川一人一个软坐垫，盘腿坐着。
  纪途川在一兜子瓷器碎片中认真拣选合适的摆到你面前，你拿着画笔，蘸着纪途川调好的几个黄色系颜料，一一给眼前的碎瓷片上色。
  其实，你并不知道纪途川打算做什么，你刚才问他，他也只是笑而不语。
  纪途川挑够了碎瓷片，也拿起一支画笔，埋头和你一同上起色来。
  多巴胺果盘摆在你这侧的桌角，比你想象中的更漂亮些。
  不过制作果盘的人由你换成了纪途川。
  厨房里，你问完那句“做什么？”纪途川便让你去外面等他。
  打扫完“战场”出来的纪途川，一手黑色的碎瓷袋子，一手五颜六色的果盘。
  你这才想起被你遗忘在水池边的那些水果。
  你一边用画笔随性给碎瓷片上色，一边用果叉扎水果吃，艺术创作过程也算有滋有味。
  等全部的碎片都上好色摆在一旁晾干，纪途川放下画笔站起身，从里间搬出个白色的画布框。
  你这才隐约猜出纪途川是打算干什么。
  纪途川把空白的画布框摆在茶几上，用胶水一片片把上好色的碎瓷片黏在上面。
  纪途川微垂着头，眉眼舒展而专注。
  手下的动作雍容文雅，空白的画布在他灵巧的指尖下绽出一瓣瓣黄色。
  你很快看出了他在拼什么，惊喜道：“是向日葵！”
  纪途川淡淡勾了下唇：“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苏苏姐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纪途川拼完一圈错落有致的黄色花瓣，拿起你之前捡起来的圆盘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