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眼见着李韧就要来到面前,绫希微微一抬手背。
  李韧确信这穿着短袖的孩子手里没有任何隐藏的武器,可是下一秒,几根细长的、螺旋状的尖刺分别扎入他的四肢。
  剧痛完全攫住男人的动作,他倒在地上,发出难听的惨叫。
  可是比起疼痛,他的大脑充斥着更多的是恐惧。
  这是什么?
  那小孩是如何出手的?
  自己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做不了?
  李韧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绫希,眼神彻底变成了惊惧:“你……离我、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这话,我也跟叔叔说过。”小孩子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苦恼,“为什么那个时候您没有听呢?”
  李韧从未有一刻比此刻更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绫希在他旁边蹲下,用上小孩观察蚂蚁搬家的天真神情,看向他并未流血却明显肿起来的伤口,看向他不敢触碰的、颤抖的手。
  “叔叔,比我年长的几十年,是不是‘白吃’呢?”男孩轻声道,“还是说,应该是‘白痴’吧。”
  李韧:“……”
  第42章
  李韧白吃或者白痴的几十年里从来没有受过如此折磨。
  看上去不过细细一根刺, 怎么动起来会有搅弄骨髓般的痛苦?
  那根本不是肉t可以承受得住的!
  他额头布满冷汗,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求饶:“我错了,对不起, 小兄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你放过我吧!”
  连称呼都从“小兔崽子”变成“小兄弟”了。
  绫希在心里冷笑, 面上并未表现出分毫, 隔空轻轻转了下手指。
  那根刺也跟着在李韧的血肉里转了一圈。
  如果尖刺没有纹路, 可能还会好一些;偏偏它是螺纹状, 细小的摩擦带来连绵的余震,每一下都叫他疼得生不如死, 恨不能将无用的皮肉剥离出血骨之外。
  李韧抱着腿在地上直打滚, 又因为动作太大碰到尖刺反而疼得更厉害,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狼狈得要命,哪里还有半点此前咄咄逼人的样儿。
  李韧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嚎啕, 求饶声一直没断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对你的水母有什么想法, 我、我发誓, 我绝对不碰——不, 是看都不看一眼!”
  无论是真心悔过, 还是剧痛下的迫不得已,这人获得的教训也差不多了。
  “叔叔,以后不要再惦记不属于您的东西了。”
  绫希相当心平气和。
  “是……是、你说得对……”
  男孩掌心向上抬了抬并拢的手指,所有还在李韧四指上造孽的尖刺温顺地浮起来,一一回到他的手里,连点儿血污都没沾。
  李韧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汗淌得像瀑布。
  遗留的痛觉不会那么快消失,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这孩子还有没有什么后手,不敢轻举妄动。
  绫希瞥了他一眼,不用猜也知道这人心里在打什么盘算。
  毕竟只伤害了自己,男孩想,如果刚才李韧是对梨觉出手,那么此刻的光景就完全不同了。
  ……梨觉……
  绫希如梦初醒,连忙看向另一边的小水母。
  自己刚才那个样子可是从来没有在崽崽、或者任何人面前展示过的,不会吓着觉觉了吧?
  他抱起围观席位上的小家伙,细细地想从这张并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出情绪。
  然而幼崽非但没有显出惊惧,还很激动地在水球里蹦跶蹦跶,要跟他贴贴:“啵,啵啵,啵!”
  希希超——厉害的!
  绫希愣了下,随即笑开了。
  好吧,就像崽崽在他心里是天下第一好一样,可能自己在梨觉看来,也总是完美的吧……?
  绫希轻声细语问:“觉觉,你要回去吗?”
  尽管有水膜包裹着,水母毕竟是水生动物,还是在适合的环境里待着更好。
  小水母在水球里蹦蹦跳跳:“啵啵。”
  崽崽不难受。
  还是跟希希待在一块儿比较好哦。
  绫希弯弯眼睛:“好啊。”
  反正他早就习惯到哪儿都带上梨觉了,从人类幼崽,到奶猫,再到现在的小水母。
  相比之下,没有骨骼的小水母虽然连着泡泡一起滑溜溜的,却是最轻巧的一个。
  水球里还有一些空间,足够梨觉飘来飘去:“啵?”
  “他没事的。”绫希轻声道,“就是一点教训。”
  李韧艰难地翻了个身,想看看自己的腿怎么样了,然后震惊地发现所有伤口都消失不见,连个类似于打吊瓶的针眼都没有。
  他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记忆中受伤的位置,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看不见,痛觉仍然残留着,仍叫他打了个颤。
  这就是男孩口中的“教训”吗?
  既没有后遗症,又足够让他终生难忘。
  对了,还没有暴露的可能。
  可是,李韧想,自己就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去,又有谁会信?
  ——信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把他这个几十岁的成年人教训了一顿?
  还不如信他是秦始皇。
  李韧好不容易缓过来,瞥了眼坐在床边抱着小水母喃喃自语的绫希。
  这会儿又像个纯真的小朋友了,仿佛几分钟前冷酷的行刑者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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