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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颜知正准备伸手去接,却忽然听见他问:“有了这个,你便不用离开书院了吧?”
  “……什么?”颜知的动作顿了一顿。
  “前几日……”岑玉行道,“我和师兄们打听了一下你的事。”
  “本来我就觉得奇怪,你写的一手好字,文章也作的极好,一定是从小便开始读书习字的。”
  “于是随便打听了一下,果然,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还算是个富农,那时,家里供你上私塾绰绰有余。”
  “我还听说,你父亲过世之后,伯父家要求重新分家,将原本属于你父亲的田产都占为己有了。真是个坏伯父呢,摆明了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嘛。”
  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了,颜知只觉得岑玉行每一句话都令人毛骨悚然,哪怕语气和内容都很正常。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第11章 难得知己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因为你最近很反常嘛。”不同于颜知的一脸戒备,岑玉行的表情十分放松,带着一丝温和笑意,
  “我记得来这第一天的时候,你说过,自己能在这听学很不容易,所以格外珍惜。可是,最近先生讲学的时候,都不见你在角落旁听了。”
  “所以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颜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洪亮,却反而藏不住音调里的微微发颤。
  “没什么,只是想说我很高兴可以帮上你的忙。喏,拿去吧。”说着,满脸笑意的岑玉行又将那匣子往颜知的方向递了递。
  颜知的心理防线几乎要被未知的恐惧感击垮,许久才鼓足勇气,夺也似的接下那个匣子,然后掉头就往屋外走。
  “我劝你最好是当面清点一下。”岑玉行在背后叫住了他,“出了这间屋子,我可就不认账了。”
  这提醒似乎也不无道理。于是颜知停下脚步,在岑玉行期待的目光中,低头将匣子打开来……
  “?!”
  “啪嗒”一声脆响,匣子从颜知的手中脱落摔在了地上,从那滑盖的匣子里,滚出来一根戴着戒指的手指。
  断指在地上翻滚至那银丝线修着纹路的下摆边,岑玉行弯腰拾起,就像只是拾起一个玉玩小物件般轻巧:“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颜知双手攥着衣袖连退了几步,所有的虚张声势在这一刻彻底瓦解,他吓得通红了双眼,惊愕之下,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颜知认得那个戒指,那是他伯父的……!
  “你……你……”
  “嗯,杀了。”岑玉行的话简直让颜知眼前发黑,“还大卸八块,丢到田埂里去了。”
  “他不是最爱那些田产了吗。”
  “生同衾,死同椁,才称得上最爱!”
  颜知只觉得耳朵里嗡鸣作响。
  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个疯子!!
  他想喊出声,却立刻想到,死的人是自己的伯父,且与他家有田产纠纷。
  岑玉行手眼通天,若是与官差沆瀣一气,将罪名反过来按在他头上也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颜知浑身发抖。
  “我伯父……究竟哪里开罪了你?”
  “开罪我?”岑玉行仿佛很困惑似的歪了下头,“颜知,我做这些全都是为了你啊。比起那二十两银子,你更想要的是这个,对吧?”
  “……我想要?”颜知还从未听过如此不可理喻的话。
  “你很清楚吧?二十两银子根本解决不了你的问题,你这贪财的伯父才是你们母子捉襟见肘的原因,你在父亲过世后所遭受的一切苦难,根源都是他,不是吗?”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难道贪财,便是十恶不赦?便该死吗?!”
  “当然该死,不然我为什么要杀他呢?”
  岑玉行说得理所当然,世界一切的道德、律法似乎都比不上他心里扭曲的准则。
  “颜知,难道你就不曾在心里默默赌咒?”
  是!在看到母亲的眼力日渐模糊的时候,在寒冬腊月自己浆洗到满手冻疮的时候,颜知的心底也曾冒出过“该死”的念头。
  但寻常人并不会将一句赌咒的话,变成真切的刀子!!
  油铺的少爷,自己的伯父,接下来呢?颜知根本不知道岑玉行下一个“该死”会安到什么人头上。
  或许是自己吧?
  颜知怎么想,下一个都是自己了。
  至于罪名,想必是勒索吧?
  受求生的本能驱使,颜知当下仅有的念头就是逃出这个房间。但岑玉行就像看穿了他的念头一般,挡住了他的去路。
  “知道么?母亲让我孤身来此,本意是让我安生一阵子,少做这种事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一步步,慢慢地把颜知逼到墙角,
  “可是,天底下该死的人到处都是,根本杀不尽。这怎么能算是我的错呢?”
  颜知的后背已经顶到了墙面,再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岑玉行凑的越来越近,抓住了他的双肩。
  “颜知,你应该懂我吧。你也说了,烧死玄墨儿的那个家伙,‘本就该死’,不是吗?”
  颜知没想到,自己不过无心说的一句话,却被对方记住了。
  岑玉行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眼底充斥着令人生畏的狂乱情绪:“从我八岁杀第一个人起,直到现在,只有你认可过我。你是我的知己。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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