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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他草菅人命,他杀了人,却将罪过推到别人身上。颜知几近要气晕过去:“你不是为了我!”
  “我是。我杀你伯父,是因为你想要伯父死。”
  “我没有!”
  “你有。”
  岑玉行说着,抓住了他僵硬着的手。他语气平静,手劲却极大,在颜知拼命的抵抗下还是轻而易举的掰开了他的五指,将那截断指塞到了他的手里,又强迫他握住。
  就像是要催眠他一样,岑玉行一遍遍的在他耳边重复着:“你有。颜知,你有。”
  颜知拼死抵抗直至力气耗尽,这才感受到手心传来死者冰冷的温度,如泣如诉。
  伯父的手也曾经是温暖的。在他年幼时,那只带着戒子的手也曾抚过他的头顶,牵着他走过田间的小道。
  就算欲念让人心里生出了恶,人还是那个人,回忆也还是那段回忆。
  在自己病重时,伯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的吧?那时的伯父,难道也该死吗?
  在沉重的负荷之下,颜知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然后是大片的青灰,大脑也渐渐的停转了。
  忽然,岑玉行感觉到自己控制住的人全身一松,然后便直直的朝一侧倒了过去。
  岑玉行急忙扶住他瘫软下去的身体,让他倒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将他小心搂起,放在内屋的软榻上。
  岑玉行拍了拍他的脸,见他仍不见转醒,似乎也并不觉得失望。
  他满心欢喜地想:
  颜知一定是想通了。
  转变难免会有阵痛,所以他才会晕过去。
  等到他醒来……
  在这世上,自己便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12章 包藏祸心
  颜知做了个梦。
  他在一条不见尽头的血路上气喘吁吁的奔跑着,脚下的每一步都溅起一朵血之花。
  沿途倒着好多他熟识的面孔。
  伯父,李叔,卢师兄,江先生,当看到道路尽头的景象时,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看见一个女人倒在血泊之中,有个少年立在一旁,他手里拿着一把细长短剑,血光与锋芒交相辉映。
  少年转过脸来,容貌似白芙蓉一般的脸庞上挂着一抹天真又残忍的笑。
  “颜知。”他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不行。不要。千万……不要……
  颜知紧紧的盯着少年脚下的女尸,当他终于看清母亲的容貌时,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的捶了一下,叫喊,辩解,甚至呼吸,都被一一夺走。
  他便这样在噩梦中惊醒,呼吸急促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惊恐的瞪着双眼。
  仿佛过去了很久,他的听觉才渐渐恢复,屋子里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熟悉得让他顿觉心安,软弱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是梦啊。
  可是没过多久,他便又想起来了。
  不全是梦。
  现在的他显然是在李叔的房间里,可他却不知自己是怎样回来的。
  去找岑玉行之前,他为保险起见,把自己的去处告诉了李叔。
  也许是自己久久不归,李叔去寻自己了吧。
  若非如此,自己恐怕早已身首异处,被那人弃尸荒野了。
  想到这,颜知吓出一身冷汗。
  接下来该怎么办?
  颜知不怕死,在决定勒索一个杀人犯的那一刻起,他便做好了以命作赌、引火自焚的最坏打算。
  只是岑玉行的张狂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不仅是他自己,他身边的人,甚至他的母亲,都可能在下一秒便成了那人刀下亡魂。
  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时间并不因为他束手无策而停留,很快,屋外天色渐晓,远远传来雄鸡司晨声。
  李厨子的鼾声停了下来,他翻了个身,哼唧了一会儿,开始渐渐转醒。
  颜知在一旁的矮榻起身,他掀开被子才忽然发现自己手臂的伤处被重新包扎过,且手法细致,不太像是李厨子做的。
  正觉得奇怪,李厨子已从床上起来,见他也醒了,便问:“你醒了?感觉好些了?”
  “李叔,我怎么了。”
  “你在岑小公子的房里晕倒了。这几天总见你丢了魂似的,饭也没好好吃,可不得晕过去吗?可别再糟践自己的身体了。”
  “……那这个是……”颜知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臂。
  “那也是岑小公子帮你处理的。”
  “……”颜知闻言一时无语。
  他低垂着脑袋,想破头,也想不通岑玉行究竟想干什么。唯有一点可以确认,他暂时并不打算取自己的性命,否则,拿重新包扎伤口的这段时间,恐怕都够他杀十个人了。
  尽管如此,恐惧感依旧在心头萦绕,因为岑玉行不杀自己,代表着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事情败露。
  颜知虽对朝堂一无所知,也不知道那位岑皇后究竟权势滔天到何种地步,但从岑玉行行事无所顾忌的程度来看,他必然是确定有人能为他摆平一切——这种事一定发生过,且不止一次,他才会有这样的底气。
  也就是说,自己本以为可以用来要挟对方的把柄,从一开始就只是笑柄。
  眼下,颜知唯一所求不过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希望岑玉行有什么都冲他来,而母亲不会受自己的连累。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无处躲,且躲起来也不是办法,那倒还不如迎上去,死也死个痛快。于是他起身来,正常洗漱更衣,开始一天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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