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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赵珩留在原地,等颜知走远,上前一把捋开小姑娘的袖子,果然见上面满是淤青、血痕,新旧都有。
  方才小姑娘往自己头上比对的时候,他便已看到了。
  他松开手,垂眼看着那小姑娘慌慌张张把自己的伤处遮掩好,问:“冬梅,你想不想跟我家大人去雍京?”
  “雍京?”
  秀秀心想:冬梅是在叫我吗?却不敢真说出来。
  “我家大人过几日便回雍城,你要是愿意去他府上做事,至少不会挨饿受冻,如何?”
  没想到刚认识不久的客人忽然说了这样的话,秀秀吓了一跳,犹豫了许久,小声道:“可,可我爹还在这里。我也只有我爹这么一个亲人了……”
  “噢,那便罢了。”
  赵珩说完,若有所思的走掉了。
  走出巷弄时,颜知已走远,赵珩疾步追上那素色身影,问道:“颜知,亲人是什么?”
  这实在是太显而易见的问题了。颜知正一脑门子官司,又怕不答他会纠缠上来,只能简单回道:“……父母妻儿、兄弟姊妹之类。”
  “这些人,和世上其他人有什么分别?”
  “……所谓至亲至爱,自然……是有分别的。”
  赵珩套入自己身上想了想,反而愈发困惑。
  “若有益处还好说,又无益处,要这种至亲至爱做什么?”
  “我方才问那春梅愿不愿意上雍城你府上做事,她却因父亲在这,不愿离去。宁可在这吃苦受罪。”
  “难道为至亲至爱,便雪地不觉冷,空腹不觉饥,浑身上下好似钢筋铁骨不知疼?”
  颜知不知道他在那絮絮叨叨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思绪一直被打断,不打发了他自己便无法再思考下去。
  “你究竟想问什么?”
  “这至亲至爱,人人都有,就我没有么?”赵珩问。
  他遇到颜知时,对方又瘦又小,穷困潦倒,自己不知累也不知疼,连死也不怕,却凡事都念着家中母亲。
  方才的卖花姑娘也是如此,明明有更好的路走,却因着至亲至爱,甘心留在这长丰县挨打受冻。
  好像世人无论多贫多难,都有至亲至爱,而他赵珩一国之君,坐拥一切,却竟没有这种东西?
  颜知回道:“至亲至爱从心而生,家中人丁稀薄幸福美满者有之,子孙满堂心若荒芜者也有之。”
  “至于你……虽无手足,却有父母,之所以体会不到,无非是你心中装不下人。”
  赵珩听他说完,忽然察觉到已许久没听这人对自己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了。
  以至于,他几乎忘了颜知原本是多么牙尖嘴利的一个人。
  在青麓书院时,颜知甚至说他“不该来这世上”。
  这近一年来他自问已经把颜知里里外外都摸透了,却越来越触不到他那长满了刺的内核,只因颜知怕他,把自己囫囵个的藏了起来。
  如今难得再次触到,虽然扎了一手的血,他却觉得无比怀念。
  “那我真是要庆幸没有这种牵累了。”赵珩道,“你任我拿捏,不就是因为你有一个‘至亲至爱’的母亲么?”
  “……”颜知黯然垂下眼帘。
  赵珩若是真不懂人情世故,还不会如此可怕,偏偏他懂人心,还擅长利用弱点。
  早在书院时,自己就已被他看穿了软肋在何处。
  颜知叹息道:“你说得对。既然你注定没有,便不要追问,不要强求。”
  第33章 一家团聚
  这一天时间,颜知全拿来走访了几个遇害人的家。
  影卫思南也在傍晚回到了客栈,和颜知叙述了自己打听到的一些情报。
  几个遇害人,有贫有富,身高、相貌各有不同,甚至有夫妻和睦和夫妻不睦的,除了都身怀六甲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共同点。
  颜知再次回想了一遍思南的情报,和自己一整天打听到的事,心想,共同点倒是有一个。
  那就是在他们口中,所有遇害人,都是[心善]的。
  可仅凭这么点线索,又有什么用呢?颜知感到头疼。
  第二日,颜知决定从邻里口中再问出点线索来,便又回到昨天跑的县北那几个地方来来回回的跑。
  正午时分,路过一个小巷子时,颜知看见一户人家门口三三两两的围着一些人。昨日来时还是一片冷静萧条的景象。
  “啧啧……听说是生生冻死的……真可怜……”
  “可不是……很乖巧的姑娘。”
  “可惜了……母亲走后,便没过一天的好日子。”
  “造孽哟——”
  颜知越听越不对劲,带着不好的预感,朝着那户前门大开的人家疾步过去。
  透过大门,他只看见院子里一红一白两棵梅树,以及那皑皑白雪上的一卷小小的席子。
  翻倒在一旁的小竹篮,和散落一地的梅树枝条,无一不是分外的眼熟。
  颜知瞬间如坠冰窟,微微打着颤,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身后的赵珩。
  赵珩也已缓步跟了上来,他朝着院子里望了望,然后才看向颜知,道:“不是我噢。”
  赵珩虽是个疯子,在颜知面前却是一向敢做敢认的。
  听他亲口否认后,颜知稍稍冷静了些,立在那听身边那些左邻右舍的议论。
  “这个杀千刀的老酒鬼,三天两头的打孩子。昨日不知哪弄来了些银钱……喝的酩酊大醉,又给这姑娘一顿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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