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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见状,季立春才长吁了一口气。
  可他知道事情还远远没完,这样催吐只能让人将还未来得及效用的毒物吐出,真要解毒仍需以草药方子对症下药。
  他一边探脉,一边在人群里找到了方才那个被使唤去拿酒壶的黑衣男人:“把那酒壶拿过来。”
  思南不敢迟疑,急忙将酒壶呈上。
  季立春打开壶盖闻了闻,凝神回想了一会儿,又倒了一些在手背细闻片刻,心下已有了判断。
  皇帝落座的席间出现毒物,管事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已经提前开始叫冤:“季太医,您可要明查啊!酒水菜品我等都已一一用银针试过,银针当时是没有变色的。”
  “银针自然试不出这种毒。”
  要知道,银针仅能测出煅烧炼制的毒物,譬如人尽皆知的砒霜。事实上,砒霜之毒性,若分量不足,是远不足以在顷刻间毒死一个人的。
  当年颜知向他请教的时候,他曾说自己并不懂害人的方子,但实际上,草木之毒,远胜于砒霜。譬如柳叶桃,譬如佛手莲……
  季立春盖上酒壶,脸色阴沉道:“这是君影草的果实。”
  “君影草?”
  “君影草!”在一片困惑议论声中,思南的一声惊呼格外突出。
  季立春见他那副惊疑的表情,便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除了颜知,谁有机会下毒,谁又会在酒里下毒?
  颜知从他房里拿走的那本书,他本以为颜知是为了救母,如今想来……恐怕是为了这个。
  也许那天,他留下一句“不认命”后,便已经开始筹划这场复仇了。
  却把自己搞成这样……
  那天说的话,颜知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一贯如此。以卵击石,何其愚蠢!
  毕竟事关紧要,在得到皇帝准许前,季立春暂时不想声张,只是轻声感慨:“还好……万幸陛下没喝。”
  “可……陛下喝了。”思南愣愣道。
  季立春呆若木鸡,与那影卫思南对视片刻,两人突然齐齐看向床尾。
  只见人群后,那位大衡的皇帝,九五之尊,早已不知在何时栽倒在了床上。
  ***
  重阳佳节,雍京的大街小巷都热热闹闹的,每个百姓脸上都洋溢着丰衣足食且生活安定才有的笑容。
  人们似乎都已经淡忘了,大衡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日子,也才过去不到十年。
  次日早朝,宫中传出消息,正当盛年的皇帝罹患重病,难以朝政。
  举朝哗然。
  第74章 走马灯
  春日的田野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带着青草味的微风拂过麦田,秧苗摇曳,绿浪起伏。
  颜知走在田野间,他穿着青色的麻布衫,手里抓着路上随手拔的狗尾巴草把玩。
  他一向知足常乐,爱偷闲躲静。太阳就要西沉,他却走得不紧不慢。
  忽然,有人从背后握住了他的双腕,将他整个人提溜了起来。
  “——!”
  颜知一阵慌乱,那根毛绒绒的狗尾巴草也脱了手。
  可当小小的蓝色布鞋踩在了同样颜色的两只布鞋上,颜知的惊恐消失了,仰面朝身后的人看去,顿时笑出了声来。
  “爹爹!”
  “知儿,昨日私塾教的那首诗,怎么念来着?”背对着西沉的夕阳,男人的面容模糊,却熟悉而亲切。
  “山村咏怀?”
  “对,那首数数的诗。”
  “一去二三里!”颜知朗声起头。
  背后的父亲跟着他念,“一、去二、三、里。”他一字一顿,跟着数字迈开步子。
  “烟村四五家!”
  “山村四、五、六——”
  “不是不是,是四五家!”颜知笑得直不起腰来,眼角都泛起了泪花,“然后是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好好,六、七座亭台,八、九、十枝花~”
  父子俩在田埂边嘻嘻哈哈玩了个够,父亲才牵着他的手,走上了回家的路。
  一进院门,在院子里布菜的母亲便一眼看见父亲脏兮兮的鞋子,苦笑埋怨着父亲瞎闹。
  趁这功夫,颜知跑到饭桌旁探头一看,三个菜,清炒的丝瓜,葱爆的鸡蛋和白灼的小河虾,都是他最爱吃的家常。
  母亲拍完了父亲鞋子上的灰,又在后头催促他去洗手。
  颜知吞了口唾沫,一蹦一跳跑进后院,一转眼却发觉自己到了青麓书院。
  窗外的日光照在乌木书案上泛着白光,映得书案前的老者浑身发亮。
  老者抚须微笑,手里拿着几页纸,问他:“这些都是你作的文章?”
  “回江先生的话,是学生作的。”发觉自己手中拿着一个茶盏,颜知当即上前两步,捋摆跪下,毕恭毕敬的将茶奉上:“学生颜知,拜敬江先生。”
  老者点着头接了他的茶盏。
  颜知心潮澎湃,可以正式拜入江先生的名下,入青麓书院,原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他激动万分,当即行了三叩首之礼。
  再抬头时,眼前已是礼部南院的东墙之下。
  雍京二月,新雪下了一地,皇榜贴满了一面长长的围墙,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不认识的名字。
  冬日的天光太亮,让红纸上的一个个黑字都变得难以辨认了。
  “颜师弟!我看到你了!”卢师兄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一只手越过他的肩指着那面围墙,“你也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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