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每个人带孩子的方式不同而已。”高平道,“你就当我妈是个不花钱的保姆……”
“打住!”向前立刻一手高一手低,一手横一手竖地劝他打住,“我不缺这一个月请保姆的几千块钱!你妈在这儿,做的饭齁咸齁腻,还喜欢乱翻我东西。有她在,我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这可不是几千块钱能补回来的。”
向前今天铁了心的在婆媳问题上,对高平找茬儿,他让自己不痛快,自己也不能让他痛快了。
高平的软肋,就是他的原生家庭,他亲爸死了,亲妈就是死穴。
高平妈虽然对所有人都很蛮横,唯独对高平这个宝贝儿子倾注了生命里全部的爱。
在她磋磨对待的这个“所有人”里,甚至包括了高平爸和高安。
高安年纪轻轻就被迫辍学那都是小case,甚至连高平爸最后躺在医院病床上,都是高平妈强烈对医生要求,要提前拔管!
高平妈说:“老头子不中用了,治了也是白治!钱花完了,还不是领个病人回去俗话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老头子命该如此。所以,咱不治了,把钱留给儿子!”
向前当时就站在氧气机旁边,听了高平妈的话,她脸色完全黑了,一个儿媳妇都深深为公公抱起了不平。
高平爸年轻时又是种地又是去工地上干活,吃了一辈子的苦,把所有挣来的钱,都贡献给了家里,贡献在了培养高平身上。
老了老了,因为年轻时的劳顿积攒下了一身的病。高平爸在高平结婚前一天好日子没过上,这儿子才娶了媳妇,就查出来有病,还被家里人放弃治疗,也太太太可怜了!
于是当时向前就忍不住仗义直言了一句:“要不还是听医生的吧,医生不是也说只要好好照顾,还是很有希望恢复的。”
谁知,高平妈一听,就在医院病房里哭天抢地地撒起泼来!
她一个坐地炮,就开始捶天捶地:“哎呦!你怎么能帮着医生说话呢!谁不知道医院就是黑心,就是为了骗钱!他跟你说有希望,还不是让咱往里继续送钱!这都多少钱扔进去了,你爸还不见好!那些钱肯定都进了医生护士的口袋!他们怎么这么黑心哟!连死人的钱都要赚!也不怕损阴德,生的孩子没屁眼……”
当时向前整个人都惊呆了!
完全地目瞪口呆!
病房里当时还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在查房,高平妈竟然就这么当头当脸地说人家,简直毫无体面可言!
她就是存心的。
向前尴尬地望了医生护士一眼,人家修养还不错,只是摇着头走了。
但接下来的治疗中,向前明显感觉到医生开始完全地公事公办。
只要高平妈说要放弃治疗,医生就直接开单子让家属签字。
向前和高平觉得,高平妈要真这么继续闹下去,高平爸的后半生活得也没什么质量。
就算把他继续搁在医院里,高平妈什么好药都不肯用,也不过就是输生理盐水等死罢了。
来捧高平爸骨灰的那天,前来吊唁的姐姐高安哭得伤心。
向前问心有愧,没有给公公积极治疗,于是想上前跟她解释一二。
谁知高安特别明事理,不等向前开口,就直接对她说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爸……我爸他这辈子没有享福的命!不怪你们。”
高安话音刚落,高平妈就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怎么是你捧骨灰盒骨灰盒要儿子捧!人事儿不懂的东西!快还给你弟弟!”
高安含着眼泪,把骨灰盒交给高平。
向前看不过眼,脾气一下子冲到脑门儿顶,大声帮高安说话道:“妈!高安捧骨灰,怎么了女孩儿就不是人了她不也是你和高平爸生出来的她凭什么就没资格捧骨灰是哪条法律规定的,骨灰盒只有男的能碰,女的不能碰!”
高平妈凶狠地瞥了向前一眼。自从高平爸走后,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仿佛死的不是在她身边睡了半辈子的枕边人,而是不相干的远房亲戚,甚至连远房亲戚都不如。
远房亲戚至少还不得不随礼,去灵前鞠个躬。
高平妈看向前的眼神虽然凶狠,但转头骂的却是高安:“你还杵在这儿干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打得什么主意你爸的工资卡,在我这儿!临死前,他已经把密码告诉我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一分钱也别想分到!少给我在这扮孝女唱戏!”
“妈!你……”向前听不下去了,直接就要跟高平妈撕逼。
高安一把拉住她,拼命摇了摇头,又冲骨灰盒努了努嘴,意思是天大的事,也不适合在火葬场这地界大吵大闹。
向前这才作罢,但从此以后,高平妈便成了向前心中的“有的人”。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始终还活着。
高平爸去世后,高平妈就成了寡妇。高平作为独子,也只能把她从乡下接来同住。
向前本不愿意,但奈何高平坚持,而且她也知道,如果他们不奉养高平妈,她就会去拖死高安。
高安从小受苦,也许是受了原生家庭的影响,结了婚嫁了人,也不幸福。老公贪玩好赌,成天不着家,她一个人守着个上初中的女儿相依为命。
向前是个仗义人,觉得自己条件好些,就尽量把能承担的责任给承担过来。
而且高平妈从小就十分偏心,高安的姐姐是被送到乡下高平的外婆那长到6岁多才接回来的。15岁,她就又去读卫校了,真正受高平妈抚养的时间,不足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