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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分界 第501节

  听着他的话,山君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笑声里居然充满了期待。
  “……”
  “……”
  “什么?要收官税了?”
  “官税是啥?”
  “税就是租子,你种地主老爷家的田,难道不该给人交租子?”
  “但咱已经给地主老爷家交了租子,为啥还要再交税?”
  “地主老爷不交,那不就得是你交?”
  “……”
  而同样也在胡麻进入了绝户村,拿到了镇祟击金锏,甚至在冥冥深处,已经对许多东西都造成了影响之时,明州府内,却也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消失多年不见踪影的府衙税官,开始出现在了村间,田间,地主老爷的仓前,抱着拳,说着好话,手里拿着账簿,拿着算盘,但态度却十分坚定,定然要收税。
  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收税,便起了许多争执,所以很快的,就连明州府城里的衙役也现身了,各地的里长也被点了名出来,各处的青壮,开始被挑了出来,领府衙的粮,收百姓的粮。
  便好像是,这已经消失了近二十年,几乎被人遗忘的明州府衙,一夜之间,活了过来,并展露了其高不可攀的身影。
  除了那些入村,下田的府衙吏官,甚至,在老阴山前,都有一些常年留在明州城内,等闲难得一见的府衙大人,以及一众掌管刑罚政事的官吏与极有身份的贵人老爷,也出现了。
  他们在老阴山前,设下了香案,摆上了三牲六畜作为供品,焚香告拜,执裱祈神:“天地为凭,授予皇命,收取赋税,司掌刑律,今告鬼神,惟愿吾朝风调雨顺……”
  明面上是祭神,但却更像是在宣读权责。
  这是阳间府君行使职权,天经地义,便是阴间府君,也奈何不得,不可擅自插手。
  但此事在明州,毕竟已经二十年不曾有过,所以便是祝祷之人,也心间担忧,前来观理的真理教诸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瞧着。
  祭祷过后,久久无声。
  虽然这一场大祭,堪称前所未有,一应府衙官吏,也态度虔诚,但他们等了许久,也只见这香案上的香火,一直安安静静的燃烧,没有半点异常。
  香案上的供品,也没有人动,甚至摆放了良久,还有苍蝇落在了上面。
  “不受我们的祭?”
  焚香告拜之人,等了许久,见着毫无动静,已是心下忐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开始有人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向了旁边身上披着大红袍子的天命将军看了过去,想要劝他,却欲言又止。
  这位天命将军微微犹豫,转身向了自己身后,众侍者围绕,垂着帘子的一顶轿子看去,却见轿子里面,也没有动静,但在这无形沉默里,似乎也能察觉轿中有人有些烦躁了。
  于是,他皱起了眉头,便索性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膝上的土,然后慢慢地走到了香案前。
  从供台上拿下了一颗果子,在衣襟上擦擦,便吃了起来,冷声道:“无论他受不受祭,礼数都已到了,那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明日便下乡吧,我的人,陪你去!”
  第528章 婆婆的执念
  “小胡麻,你究竟有没有事,吱一声呀……”
  “混账小子别来吓你二爷,你还年轻,我这条命赔不起啊……”
  “究竟是哪个邪祟胆大包天,敢起了这妖雾拦着我们,抓着了你摁进粪坑里……”
  “呸呸呸,荷~忒!”
  “……”
  如今林子外面等着的二爷及老羊皮大爷等人,都已经吓坏了。
  刚刚他们在外面烧着香,上着供,却忽然听到绝户村方向,阵阵狂风刮起,鬼哭神嚎,不多时竟又听见雷声霹雳,连带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都感觉天色阴沉沉的,仿佛天都一下子黑了下来。
  正自担忧不已,却又听见了最后一声轰鸣,大地震颤,飞沙走石,离得那村子足有一里之遥的他们,都被这巨大的动静,震得一屁股坐倒。
  良久才缓过了神来,便见得已是天色清明,清风徐徐,早先那村子方向传来的压抑阴沉,已经消散无形,但他们却只是担忧着胡麻怎么样,忙忙地找了进来。
  可明明距离绝户村子不过一里之遥,但他们却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林子深处,不知何时升起了浓重的雾气。
  他们便在这雾汽里摸索着前进,却无论怎么走,都无法找见那本应该近在咫尺的绝户村子,一下子心里又开始恐慌,一边找着,一边在林子里叫着胡麻名字,挟着声声污言秽语。
  “来了,来了,二爷,别骂,我出来了……”
  村子里面的胡麻,都吓了一跳,慌忙向了山君点点头,扛起了匣子大步向外走来。
  山里人时常遇着邪祟迷人,鬼打墙等等,办法就是凶恶的咒骂,骂的越凶,越容易找着路,可他们也不知道,这次拦了他们路的,不是邪祟,而是山君啊……
  眼瞅着声声污言秽语,山君都被骂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哎呀……”
  而当满心焦急的众人,看到胡麻扛着一只石匣子,从飞快消散的雾气中走了出来,二爷及老羊皮大爷,以及跟着进来的青壮,顿时一脸的欢喜,忙忙迎了上来,左右打量检查。
  看他是不是受了伤,胳膊腿还齐不齐全,甚至还有人偷偷捏了他一把……
  这是看他会不会已经死了,只出来了一只魂。
  待到确定胡麻确实是活生生的,完整的出来了,这才长松了口气,二爷一边要接过胡麻肩上扛着的匣子,一边激动地道:“喊你这半天都不应声,那……那村子如何怎么样了?”
  “都解决掉了。”
  胡麻看着一张张关切的脸,笑着回答:“村子里的怨气被驱散了,村里的人,也已各有了去处。”
  “二爷,别扒拉了,这个匣子我自己扛着,你拿不动!”
  “……”
  “这小子年龄越大越狂气了啊……”
  二爷都被胡麻说的脸色不好看:“方圆百里的村子谁不知道你二爷我一身好力气?”
  “三五百斤的石锁我一手一个拎着跟玩似的……”
  “……”
  胡麻倒也没有办法解释,明白二爷是看自己道行消耗了不少,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才忙要接过这个匣子,可关键是,这匣子的分量自己是清楚的。
  四炷道行,入府守岁,也只能使足了全身力气扛着,若是真把这东西交给了二爷,这把老骨头怕是立刻碎了。
  “真……真解决了……”
  也在他与二爷说着话时,旁边的老羊皮大爷,以及一众青壮,却都愣住了。
  他们呆傻傻的转头向了里面看去,如今雾气散开,他们也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模样了,没有了之后那黑乎乎盘旋的阴风,没有了一靠近便心慌压抑的气氛,也没有了幽窣的哭声。
  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仿佛发生过了地震一般,破碎而平常的山村。
  他们不是门道里的人,但凭着活人的直觉,却也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村子与之前的不同。
  “是。”
  胡麻点了点头,向老羊皮大爷道:“绝户村子没有了,如今,只有石匣子村。”
  “那这……这……”
  老羊皮大爷嘴唇颤抖着,几乎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足足十年时间,这绝户村子压在了蟒村及周围几个村人的心头,教人喘不过气来,村里的大姑娘只想外嫁,外面的人却都知道蟒村旁边就是一个鬼村,不敢往里面来。
  一来二去,再过段时间,怕是蟒村都没了。
  老羊皮大爷,做梦都是想着要解决这个村子的问题,但如今,真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看着胡麻那张年轻的脸,他竟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后,再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时,便忽然之间深吸一口气,后退了一步,与胡麻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两条颤巍巍的手臂,用力地向上一拱,一个头结结实实向了胡麻磕了下来。
  “啊?”
  胡麻倒是吓了一跳,他素来是不敢受人的头,更何况是年纪这么大的?如此郑重地朝了自己行此大礼?
  肩上还扛着匣子,倒慌忙地伸出另一只手来扶。
  可老羊皮大爷是铆足了劲要磕这个头,还没拉起他来,身后的蟒村青壮们,见老羊皮大爷都跪了,便也忙忙地跟着跪了下来,学着老羊皮大爷的模样,向了胡麻磕起头来。
  这一下子跪倒了一大片,就连大羊寨子里也有几个小伙都没反应过来,也忙跟着跪下了。
  直到旁人拉他们,才迷茫地道:“我看他们都跪了,就也跟着跪一个……”
  “那能咋的,咱又不是贵人,磕个头又不吃亏。”
  “……”
  胡麻没法拉起这么多人来,甚至扛着石匣子,不能跳到一边去,倒是被迫受了这个头,隐约间,居然觉得这肩上的匣子,似乎也跟着轻了几分。
  倒是心里微生触动,不言语了。
  就当这几个头,不是自己受的,而是这肩上的石匣子,或是匣子里的东西受的吧。
  镇岁胡家,向来福薄,但这样受人感激,似乎也能攒下一笔阴德。
  “本就是婆婆许诺下来的,我也只是把婆婆当时来不及做的事情做完而已,羊皮大爷倒实在不必如此抬举我的。”
  轻轻叹了一声,胡麻说道:“但无论如何,事情解决了就好,二爷,老羊皮大爷,咱们回村里说?”
  “是,是,回村子,摆酒,摆酒。”
  二爷见着老羊皮大爷一个恭恭敬敬的头磕在了地上,那张黝黑的脸皮,仍是绷的极为严肃,但心里却简直是笑开了花。
  他是未入门的守岁,老羊皮大爷则是自学的走鬼,一个力气大些,一个名声大些,一个是年轻时想学本事,耽误了娶媳妇,一个是家里太穷,婆娘早就跑货郎跑了。
  虽然都是菜鸡,但两个老家伙也一直啄的很认真,明里暗里都要争一口气,而如今瞧着,可不是自己赢大发了?
  因此嗓门倒比胡麻还大:“绝户村……石匣子的事情解决了,咱们也得发送发送这些老乡邻,都跟着咱们回村子里去吧,摆上席面,吹打吹打……”
  其实二爷想的是,大羊寨子里,出了比婆婆本事还大的人,这才是最值得庆贺的事情。
  另外就是,绝户村子里的事情解决了,生活在周围的百姓们,也更安生了一些,当然值得庆贺,只是,活人的事,面上不能大过了死人,因此这会喊的,也只能是发送这些老乡邻的事。
  再一点,如今小胡麻出息了,本事大,又在血食矿上做了管事。
  自己可不得提前帮他打打名声?
  万一他明年开春,真要自己带了人去矿上帮忙,自己临时去哪里抓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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