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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阿六负责把饭送进来。他搂着一个大盆,盆里是所有倒在一起的汤水,或者可以叫潲水,一看就是餐厅的残羹冷炙,但这群人迫不及待地用手捧起一把,狼吞虎咽。
  ……老实说,龙雨有些想吐,但见到这里的环境,他感觉吐出来会更不妙。他翻身背对饭盆,尽量不去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默念着《海德尔游记》中的诗歌:“明亮整洁的房间,/听见你的牙齿,创作滴答声中/我们分享同一杯冰雪,/即使在深夜,尽情呼吸月亮;/我愿你知道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渴望/……”
  “你不来吃点吗?”阿六对着龙雨大喊,并非他多么好心,而是有人需要龙雨别死了。
  龙雨摇摇头,慢慢地、轻轻地按照曾在塔比镇听过的乐曲唱出第一句,然后开始艰难的第二句、第三句……阿六想着一顿不吃他也饿不死,饿死前自然什么都愿意吃,也没有逼他。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龙雨,他半点不知。
  之后阿六又来过一次,在晚饭的时候。龙雨估摸着时间是下午六点左右。这次龙雨回望了他,用视线丈量阿六的身高和隐藏在黑袍下的体格。
  阿六的身高和丁小菜差不多,在雪原里偏矮,属于比较好制服的类型。
  但龙雨依旧在等,等阿六放下戒心。
  他不可能一直被关在这里,但逃出去只有一次机会,他得谨慎一些,最好能从阿六嘴里套出话,打听外面的情况。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假扮成阿六,但两人身高相差太多,很容易被发现。
  那之后,地下室里慢慢安静下来。这群人挤在一起,小声咕哝着,像带着胎毛湿漉漉的小老鼠。
  龙雨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他没法躺着,躺着后背会疼。一直到钟声敲响,他都没怎么睡着,却又格外疲惫。
  一片雪花穿过地下室的大门,飞到他眼角,他无知无觉,慢慢靠在牢笼上,耳边却传来铁链滚动的声音,锁头毫不客气地敲在铁门上。
  外面走进来两个人,打开人数更多的房间,抓起一条胳膊拖着人往外走,对其他人视而不见。被拖走的人头朝下,面色惊恐,嘴里发出含糊而意味不明的哀嚎,这时旁边的人就成了鹌鹑崽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因为太瘦,一眼看去,龙雨甚至分不清哪条腿连接哪块躯干。
  他侧过头,视线定在自己这间牢房内离他最近的一个光头上,对方已是惊弓之鸟,对一切注视都很敏感,用灰蓝色的小眼睛紧张地回望。
  好像龙雨会吃人一样。
  龙雨尝试和他搭话:“你好,我叫龙雨,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好,我是艾冬,五个月前,不、也有可能是四个月前进来的,我记不清了……”艾冬声音越来越小,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我们再也没出去过……那些出去的人,就不会再回来了。”
  为了听清楚,龙雨稍微挪了挪位置,靠近艾冬,“出去的人,是做什么去了?”
  “献祭。”艾冬打了个寒噤,在龙雨看来就是这具骷髅架子忽然抖了一下。
  艾冬蹲在地上,慢慢往前走了两步,伸出双手,张开五指,凑近龙雨的眼睛,“你看看我的手,那些人为了献祭,第一次砍掉我两根手指,第二次砍掉我三根手指,然后是另一只手。所谓的愿望,都是靠献祭来实现的!”
  “什么狗屁的愿望教堂,说什么帮你实现愿望,全是骗人的把戏!受益的根本只有那些从建立教会开始就在的信徒,而所谓的纳新,全都是骗局,是养肥待宰的祭品名单!”
  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龙雨还有个疑惑:“但如果是要献祭,把人骗过来就行,为何还要养着我们?”
  艾冬冷笑一声:“因为虔诚的祭品才能发挥出最大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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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切了粮食,饿他们几天,我们再进攻。”哈伦简要概括了一下他的战略。俞温压根没注意听,一只手指不停绕着红棕色头发,随口附和,“你想怎样就怎样。”
  开完会,她第一个迈步离开,朝治愈之神信徒的帐篷走去,绿发的治愈眷徒正在火堆旁犯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差点磕在桌上。
  绿发是治愈眷徒的标志,接受治愈神种后发色都会向绿色转化,或深或浅,配合其一骑绝尘的声望,民间常有“绿发如亲友”的赞美。
  俞温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开了个玩笑,“海诺,醒醒,教授要来了。”
  海诺迷迷糊糊起身:“起立……啊,不对,我都毕业这么久了……呃,俞温姐?您怎么又来了?我昨天才给您治疗过,您不会又去冒险了吧。”
  “猜错了。”俞温伸手,海诺还以为是把手递给她,结果俞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来吧,我那里有个伤者。”
  “走慢一点嘛……”海诺嘀咕着,语气很像撒娇,配合她娇小的外形,总是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
  俞温掀开门帘,海诺被外头的雪糊了一脸,伸手一摸,短短的卷发和蕾丝花边的黑色贝雷帽都变得湿漉漉的,等到了俞温的帐篷,赫莓还在睡觉,俞温往火堆里添了两块碳,海诺脱下贝雷帽放在膝盖上,慢慢烘干。
  烤暖双手,海诺一边搓手一边左顾右盼:“伤员在哪里?”
  俞温指着角落里鼓起的一团:“他伤得不是很严重,在地毯里睡着了。”
  “……听起来确实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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