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年礼貌又爽朗的声音传来。你能想象出他此时对着手机微笑的模样和那双倒映着排球的坚定茶色眼眸。
  临近开口，你突然紧张起来。
  抓住听筒的手暴露在空气中，手指有点发凉。因为温差的关系，你呼出的气很快在空中形成一道温热的白气。
  比起文字，还是能穿达情感的声音更能反映真实的心情。
  那么，你加速的呼吸声，在话筒壁上轻轻磨蹭的手指，因为紧张并起的膝盖……以及现在努力压抑的心跳，也会被对方听见吗？
  这些在你举起话筒时的状态，都能通过电话线传递到远方吗？
  你咽了口口水，突然感觉委屈起来。这股情绪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你只好低下头遮掩了自己的表情，对着话筒小声说道，“菅原前辈，秋天到了。”
  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2]
  在电话这头，声音软绵绵的传了过去，少女的声音像是贴在耳边发出的震动。
  菅原孝支耳朵一麻，脸上重新布满红云。他忍不住抓紧了手机。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秋天到了。
  在乌野去参加合宿的这段日子里。
  啊……有很多画面浮现在了大脑中。
  附近可以吃到温热的糖炒栗子和烤红薯。以及他已经看了三年的，乌野随处飘落，踩上去就会吱呀作响的红叶。还有第一次和学妹见面的地方，水产店长到了秋冬就变得更不好的脸色。
  画面突然被塞进了这段时间只装下了排球和学业的大脑。
  银灰发的清秀少年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发现，在他缺席的这段日子里，秋天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到了。
  菅原孝支认真想了一下。
  如果能一起欣赏秋天的红叶，你大概会像那样初遇那样好看的笑起来吧。像是小狗般纯净又不谙世事的明媚笑容。
  他突然想，突然很想见到学妹。是那种一刻都等不了，下一秒就想见到你的冲动。
  旁边乌养教练似乎看穿了菅原孝支突然脸红起来的原因。平时外表显得大大咧咧的教练，若有所思地抓了抓自己的下巴，“菅原，今天你就先走吧。”
  “是！”菅原孝支捂住了话筒，免得自己这边扬起的声音传递过去。
  “诶？发生了什么吗？”小武老师不解地问道。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过来人啊。”乌养教练颇为感慨地回想了自己的高中生活，“就当是青春的特权吧。”
  [3]
  “转头。”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像是经过了快速奔跑，菅原前辈平复着呼吸说了这么一句话。
  菅原孝支一向没什么前辈架子，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总是非常耐心，又非常温柔。乌野排球部的三年级和一年级也因此毫无隔阂地玩在一起。
  他很少会用这么简短的句子表达想法。
  心脏像是预料到之后会发生的事般猛烈地跳动起来，你再也没空关心这种悸动是否会被听到，就乖乖握着电话转过了头。
  显眼的呆毛立起，银灰发的泪痣少年立在街角举着一只正在通话的手机，满眼笑意的凝望着你。
  他碰巧穿着和你相同色系的米色大衣，身姿挺拔、面目清秀，眼神却柔和地不像话。
  电话亭反光的透明玻璃上映出你的脸，你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笑。
  那个问题又顺势浮现了出来。
  菅原前辈真的不会读心吗？
  [4]
  红色电话亭内，少女栗棕色的眼睛像点亮的灯光般亮晶晶地闪烁了起来，欣喜的声音通过仍在通话中的话筒传了过去，“前辈！”
  “嗯。”菅原孝支举起手机。隔着短短一段距离，他在街对面望着你眉眼弯弯，声音清朗。
  “我回来了！”
  身后远处的乌野众人正提着行李从巴士上跳下来。只有菅原孝支站在离你如此近的位置，像是匆匆下车跑过来的一样。
  就像《卡萨布兰卡》那句出名的台词：“世界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酒馆，她却走进了我的酒馆。”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排球强校，学校里有那么多的排球部，只有乌野排球部中的菅原前辈，因为好奇推开了那扇水产店的门。
  这个人丝毫不顾前辈的面子，急急忙忙地跑下车，气都没喘匀就给你打了这通电话。
  你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菅原前辈，是特别的。
  [5]
  少女踮起脚小小地跳了一下，开心地朝菅原孝支招起了手。今天穿的鞋不适合奔跑，你本来是打算慢慢走过来的。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你好像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终于蹦蹦跳跳起来，身后仿佛有一条不停旋转的尾巴。
  “菅原前辈！”
  在日向被吓到后的怪叫声中，在大地前辈和二年级前辈的调侃和起哄声中，在西谷和田中嫉妒地咬手帕的眼神中，你「呜哇」了一声，然后像小狗一样朝他扑了过去，“欢迎回来！”
  然后，也像所有结局美好的烂俗爱情故事中所描写的一样，秋天第一片红叶从树上掉了下来。
  正处于青春期的排球部前辈一边脸红着，一边伸出手稳稳接住了扑入怀中的娇小少女。
  秋天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