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蠢货就是蠢货，直到这个时候，都还在给他找借口。
  贺凡没有说话，眼中一览无遗的嘲讽，却清楚地传达着意思。
  一颗颗泪水顺着脏污的脸颊滑落，少年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哪怕尝到了唇齿的血腥，也不能松开，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哭声。
  贺凡可以被威胁着陷害自己，
  可是他此刻看着自己，就犹如看落水狗般的得意与高傲，难道也是被他们威胁的吗？
  很早以前，贺凡就已经变了，只有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贺凡没那么蠢，怎么可能在这里承认，谁都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
  对于兰池的绝望与无助，
  贺凡的心里没有丝毫触动，只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对他来说，只有兰池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贺凡假惺惺地说道：
  “你做错了事情，就要受惩罚，你也别怪掌门和长老们。”
  兰池定定地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脸，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到一丁点曾经的影子，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自嘲的轻笑，
  做错了事情，
  他真的做错了吗？
  贺凡终于欣赏够了兰池的惨状，就像是一个赢得了斗争的胜利者，朝兰池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池，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在那道身影即将消失在尽头之际，
  “小凡，”
  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再次唤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背对着他的贺凡微微一顿，身后人一字一顿地问道：
  “那个弟子，真的是我所杀的吗？”
  被诬陷，被辱骂，甚至不久以后被带上堕仙台，这些他都
  可是他唯独接受不了的是，一个无辜的弟子，因为他们的斗争，而惨死在了他的手中。
  贺凡冷笑了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
  “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三日后，终于迎来了无数弟子翘首以盼的日子。
  少年穿着单薄，眼下青黑，面颊都凹下去了，
  他的神情麻木，紧紧抿着唇，整个人瘦的不像话，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无论是手上还是脚上戴着厚重的枷锁，在无数人的围观下，被人推搡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这是最屈辱的方式。
  贺凡也来了，他站在人群里，听着那些人一句一句的用最恶毒的言语辱骂着兰池，神情逐渐变得兴奋，
  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要将兰池狠狠踩在脚底下，让要兰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这一天，终于到了。
  从被带来，到走上堕仙台，这段路程，漫长的仿佛是过了一声。
  少年被人用术法控制，强行跪了下来，
  这样的场景，让兰池回想起了从前，
  那一天，他也是这样。
  被人诬陷着，跪在了审讯台，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师尊从天而降，救了自己。
  和师尊在一起的日子，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只不过这一次，师尊不会再从天而降地出现了。
  这段借来的时光，终究是要还回去的。
  少年的目光渐渐的黯淡下来，最终化作了一滩死水。
  直到高台上传来了掌门威严的声音，
  “兰池，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突如其来的一声，令一直垂头不语的少年慢慢地抬起头来，
  兰池忽略了还在等他回答的掌门，直直地看着站在掌门旁边的那两个人，
  正是霁淮与祁时礼。
  霁淮的眉眼璀璨如画，在兰池的注视下，漂亮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带着晦暗不明的得意。
  兰池记得，
  那天的霁淮，也是这样笑着向自己道歉，说今后会把自己当作亲师弟来对待。
  他那个时候，以为那是友好真挚的笑容，
  现在才知道，那笑容，是嘲讽。
  嘲笑他的天真，讽刺他的愚蠢。
  兰池嘲弄一笑，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另外一个人，
  青年白衣若雪、气质卓绝，
  他垂着眼帘，毫不避讳地与兰池对视，目光如深潭般平静，没有一丝情绪，
  但是恰恰是这份平静，却让人心里陡然生出了一阵寒意。
  他曾经从那几个人手底下救下了快要被打死的自己，是第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
  他曾经将祁时礼视作永生永世的恩人，可是现在，亲手把自己送上了堕仙台的人也是他。
  少年的目光一一从他们的划过，
  他曾经是真的把这两个人当作师兄的，处处尊敬，唯恐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他们生气的。
  事实证明，无论他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把他当作真正的师弟，
  因为他们，只想看着自己死。
  掌门等了一会儿，兰池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他旁边的祁时礼和霁淮。
  瞧着围观的弟子越来越焦躁了，
  掌门干脆不等了，直接说道：
  “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那就……”
  “等等——”
  谁也没预料到一直安安静静的兰池会在此时出声，打断了掌门的话。
  人群里的贺凡表情微变，
  他无意识地抓住了袖口，
  即便知道兰池没有任何证据，但心里不免还是有几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