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同行过一场，历司澜想让他们过来好好同朝昭告别。
  姜承野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一刻，留下了一句“照顾好她”便不知所踪，
  宋路与历司澜下落不明，
  那些人都离开了，
  只剩下了江郁白一个人，
  他一直守在这里，片刻都不曾离开，直到朝昭苏醒。
  本该在苦痛中离开，系统给她开了痛觉屏蔽，是以朝昭神采奕奕，
  两个人之间，反而是江郁白看着更像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想着马上要离开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了，朝昭的精神面貌前所未有的好。
  朝昭扫视了一圈，除了江郁白，房间里再没有别人。
  “他们呢……”
  江郁白摇了摇头，
  “不知道。”
  这时的阳光并不算柔和，刺目的光束直直地落在了青年漆黑的眼眸中，
  他却不躲不避，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朝昭的目光定在江郁白的身上，敏锐地发现了他身上不对劲之处，
  青年的眼睛灰蒙蒙的，像是覆盖了一层雾气，没有丝毫神采。
  他的目光虚虚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没有实质。
  朝昭试探性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江郁白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不见了。
  朝昭不太确定地问道：
  “你的眼睛……”
  江郁白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实验出了点意外。”
  朝昭没有再追问这个事情，怕触及到伤心事。
  大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朝昭要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了，也不想再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回忆了，
  “听说你研发出了疫苗，他们都决定授予你为当世最卓越的科学家了，你怎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当世最卓越的科学家，救得了这个世界，却救不了自己的心上人。
  这个称谓，可悲又可笑。
  “我不想当最卓越的科学家。”
  他只想蜗居在当初那一方小小的实验室里，每天都能见到朝昭明媚灿烂的笑容。
  做梦都在想。
  可再也回不去了。
  青年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冰凉之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才发现是自己落泪了。
  朝昭别过脸，有几分不忍看下去，
  她忽然发现，
  青年一贯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时弯了下去，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岁，鬓角竟还生出了几缕华发。
  朝昭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最看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
  宋路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的一栋楼里，
  “你确定要这样做？”
  宋路最后一遍询问历司澜，得到的结果依旧是和之前的答案一样。
  宋路从小就被誉为天才少年，这么多年来，从未遇到什么不解之事。
  “你要想清楚，即使用了你的晶核，朝昭也未必会恢复如初，极大的概率，就是你一起下去陪她。”
  青年沉着冷静地将其中的利害一一剖析干净。
  丧尸的等级越高，意味着晶核越强大，
  历司澜作为目前所知最顶级的丧尸，其晶核的强大不言而喻，
  可晶核是丧尸赖以生存的能量来源，丧尸失去晶核与人类失去心脏没什么区别。
  换一种话来说，历司澜这个举动和以命换命没什么区别。
  可历司澜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曾有过退缩，
  他的神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漠然。
  “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
  宋路的语气微妙，似是不解，
  有人这么愚蠢，会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同时还掺杂着几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妒忌，
  这些人可以愚蠢地为了爱情付出一切，甚至牺牲自己的命，
  他看不起这些人，却也嫉妒这种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赴汤蹈火的决绝与坚定，
  他虽然对朝昭有几分特殊感情，但也决定不会做不到这般地步……
  “你难道就不奇怪了吗？”
  历司澜淡淡地说道：
  “你视我为最成功的试验品，在我身上付出了这么多心血，
  现在却舍得亲自地毁掉你的心血，让过往的努力与心血付之东流，你难道就没有思考过是什么原因？”
  宋路隐晦的心思被戳穿了以后，他罕见地沉默了几秒，
  而后冷笑了一声，嘴硬地说道：
  “那自然是因为治愈系异能者更有研究价值。”
  宋路是什么人，不折不扣的无情冷血科研家，
  正如他最开始所说，比起用晶核成功地救了朝昭的性命，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和朝昭一起下去，
  若宋路真对朝昭没有丝毫真心实意，怎么可能会容忍着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系数，来进行这项实验。
  历司澜闭上了眼睛，懒得和他争辩。
  在这一刻，两个人摒弃了一切的恩怨，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救回朝昭。
  为了最大的程度地发挥出晶核的效果，历司澜必须全程清醒着，
  清醒地看着自己体内的异能一点点消散，
  清醒地感知着自己如何从一个强大得令所有人畏惧的存在，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然后再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