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因为简纣?”詹铎问,声音清淡,如此刻的冷雨。
他有什么看不出的?尤其是她的心思如此浅显,不用想就能料到。
袁瑶衣听着他直接说出, 便缓缓点了两下头:“但求世子开恩, 让姨丈在狱中少受些罪。”
她不能要求他真的徇私,但求姨丈别有意外。天知道, 她看到那卷草席的时候有多害怕, 人就是这样脆弱, 一个万一就没了。尤其是牢狱那种地方,什么事儿都说不好。
同时, 她也明白,这件案子怕是很麻烦,不然詹铎不会亲自出马。当初在国公府时,隐约听到些传言,说是与朝中的某些大臣有关
姨丈或许在这件案子死活都无所谓,可是家里呢?简家会塌的,姨母还病着。
“好。”詹铎唇间送出一个字。
单单这一个字,便将两人重新缔结回了以前,如此简单。
袁瑶衣没说话,心中静如止水,以至于手心不再掐起。
整座厚山镇飘摇在雨中,这里的春天也如此寒冷,竟比腊月落雪时更甚。
到了家中,袁瑶衣回了自己房间。
她坐在灯下,将简纣写的那封信拿出来看。今晚是没办法送出去了,只能等明日,希望到时候雨停了,能让姨母早些收到。
“好歹知道人没事。”她喃喃着,只是看着信封,并没掏出信来看。
她知道,这信在拿出来之前,肯定有人验过了,不会有多余的话,想来姨丈只是写了报喜不报忧的话。
耳边能听见詹铎与重五的对话声,是从西间传来的。这间院子普通,正屋当然比不上德琉院的,也就堪堪的和那边的厢房差不多。
连婶走进来,在墙角摆好浴桶,然后往里头倒了水。
哗啦啦,随着水的倒入,一片袅袅水汽腾空而起。
“也不知道这是下雨还是下雪,奇怪的天气。”连婶说着,将水桶往地上一搁,“才觉得可以穿薄袄,这厢又冷了,不知道明日会不会上冻,要是上了,那路可没法儿走。”
袁瑶衣将信收好,看去墙角处:“阿婶想家了?”
来了京城已有一段日子,定然是想家里人了吧。
“我又没有孩子,就是怕男人在家里没人约束,只顾着喝酒。我嘛,在哪里都一样。”连婶笑了笑,便提着桶出了房间。
袁瑶衣看去空荡荡的房门。连婶的男人也在周家,平时跟着管事往乡下庄子走动,跑个腿儿、赶个车之类,全是凭主家的安排。
没一会儿,连婶又提着水桶进来,将水倒进浴桶。
“阿婶别忙了,回屋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袁瑶衣道声。
连婶道声好:“娘子快把衣裳换下来,别着凉。”
说完,便提着桶出了房间,并将门扇给关紧。
房中静下来,袁瑶衣褪下湿哒哒的裙子,然后去了浴桶旁,将剩下的衣裳也除去,这才整个人进了浴桶里。
刚才一路走回来,她都在抖,或许如连婶所说,今日着实比腊月的雪天还冷。
当她泡进温水中时,觉得会像以前一样,把那些寒冷和不适一起给泡走。
她靠在桶壁上,身子软软的,脸微扬起,看着房间的天花板,清澈的眼中多了些木楞。
不免,她会想起回来路上,她对詹铎说的那番话,她说会跟着他回去
“既说了就认。”她软软的唇蠕动着,清眸毫无波动。
反正许多人都是一日日的过,好的赖的,人不就是如此吗?
等她泡好了澡,从浴桶里出来,拿着浴巾将自己擦干,找了罩衫穿戴好。
而外面没有了说话声,证明重五已经出去。
袁瑶衣站在那儿,身子还在抖着,并没有因为温热的沐浴而消散,反倒是那份寒意沁到了骨子里。
她想着去外间倒盏水喝,于是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外面已经熄了灯,略显昏暗。
她走去桌边,提起水壶倒水,正捏上水盏的时候,听见西间的门开了。
转头看过去,是詹铎站在门边。
袁瑶衣捏水盏的手指紧了紧,轻轻开口:“世子要喝水吗?”
“不用。”詹铎道了声。
袁瑶衣见他还站在那儿,手指一松,从瓷盏上离开,没了想喝水的心思。
“我,”她开口,轻飘飘的语调自唇边送出,“能不能过几日再回邺国公府?”
她是答应他回去,可是这边姨丈的事没弄清,她放心不下。
詹铎看着她,正间没有灯,她单单薄薄的站在桌边,被昏暗笼罩。
见他不说话,袁瑶衣又道:“我不会乱跑,只在院中呆着。”
詹铎不禁皱了下眉,女子轻柔的话语一字不落钻进耳中,分明回到了以前那样,顺从且乖巧,听从他的安排。
“你可以在这里留到这件案子结束。”他道声,给了她答案。
他答应过她让她在这边住些日子,况且她也不会碍事。
说出这句话后,他见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缓缓从桌边转身,而后朝他走过来。
屋里很静,外面的雨不曾停歇,檐下水落的滴答声那般明显。
袁瑶衣趿着软鞋,柔软的罩衫裙裾在地砖上轻轻掠过,脚步又轻又软。
离着詹铎越来越近,她没有停下,更没有像以前那样想躲开。他答应了她,她亦应了他,都已经讲好了,什么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