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袁瑶衣脚步一停:“那也没办法,我在这边又不认识人。”
宁遮瞅着她,然后没说什么,抬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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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
今日风大,所以浪也大,一遍遍的冲击着江岸。
一群人在这里劳作着,加固江堤。细看,这些劳作的人戴着手镣,四下又有官衙的人看守,不难猜出,是些犯人。
用犯人劳作修建朝廷工事,这种事情常有,只要得到上峰批准就可。
但是,就安通这样的小地方来说,这劳作的犯人委实有些多。
好容易到了晌午开饭时间,犯人们总算捞着休憩一会儿,被赶到一个棚子里,每人分了些杂粮饼和稀粥,
棚子的角落,詹铎正帮岳四掀开衣裳,给对方后背上药。
经过半天的劳作,伤口再次渗出血水,动一下便疼得要命。
“詹掌柜,你让你的伙计给我娘子捎信儿了?”岳四问,嘴角疼得直吸气。
詹铎撒完药粉,塞好了药瓶:“说了,你放心。”
岳四松了口气,盘腿坐着:“你不知道,我那娘子胆气小,心里头也没个主意,真叫人担心。”
他口中满满的,全是对妻子的挂念。
詹铎本就话少,咬了口饼子嚼着。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初娶她可费了好些事,”岳四笑着,“她父兄都不同意,说我父母双亡,她跟着我会吃苦。也是,我当初什么都没有,就是个穷小子。”
“可你还是娶到她了。”詹铎开口,结果是想要的便好。
大概是说到了妻子,岳四脸色温和:“可是仍让她跟着我受苦,觉得亏欠她很多。这么个好女人,怎么就选了我呢?”
“成亲娶妻,会有这么复杂吗?”詹铎没什么胃口,便放下饼子。
如果愿意,一个女人娶回家来,以后过日子便是。
边上,岳四还在继续说着,好像这样就能减少他背上的痛疼:“因为,夫妻俩是要一生一世的。你以后娶妻,就明白了。”
夫妻?一生一世?
詹铎心中琢磨着这几个字。他从小到大,没看到什么t一生一世的夫妻,譬如他的父母,整个詹家都没有。他看到的是高门中的冰冷,亲情的淡漠,无休止的争斗。
那么,其实自己根本也是冰冷的、淡漠的
“起来,都起来!”衙差吆喝着,手里敲了两下铜锣。
所有人从地上起来,麻木的走出棚子,拿起自己的工具继续去劳作。
詹铎站在那儿,看着一个个背影。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阶级差别。其实,没了手中的权利,他同这些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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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瑶衣回到客栈,一趟衙门之行不算全无收获。
詹铎说让她在这里等着,什么都不用做。可是在衙差走近的时候,他又说让她回去找老爷拿银子赎他。
自然,后一句话是假的。他不可能让她回京,找詹韶康要银子。
是他故意那么说的。
“袁二,你真要回去?”宁遮倚在门边,双臂懒懒抱在胸前。
袁瑶衣收拾着包袱,轻轻应了声:“走之前,我去一趟石头村,让他们帮着照顾下我们公子,后面老爷来了,自会报答他们。”
“你倒是想得周全,”宁遮笑了声,“行,相识一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便再去帮你问问。”
说完,他出了门去。
袁瑶衣听见脚步声渐远,视线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她想起在县衙后巷时,詹铎曾与她说的一句话。
他说,小心宁遮。
第68章 第 68 章
又是一天过去, 袁瑶衣去了一趟石头村,见了岳四的妻子。
那是个善良的女人,担心男人安危, 两只眼睛哭的通红,却仍坚强着撑着家,照顾孩子。
她做不了别的,只能说些安慰话。
往回走的路上,袁瑶衣有些事情想不通。
在她印象中,詹铎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就算这次的案子谨慎, 可他真的就没有想过中间出岔子?因为像孟削这种人, 在詹铎眼中,差不多抬抬手指就能除掉。
话说回来,谁能料到会出现孟削这样的泼皮?所以,有些事终究做不多万全的准备。
等回到镇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街两旁的屋里点起了灯火。
袁瑶衣听岳阿伯说过,但凡送去江堤做工的犯人,便会吃住在那儿,等完工才能回来。当然, 能出得起银钱, 也能把人赎出来。
只是詹铎那日得罪了孟削,应该是很难。
她停下脚步, 看见一个身影自前面跑过, 去了那座雄伟的敬江楼。
她软唇抿了抿, 随即也朝那座三层楼阁走去。
之前,来安通的第一天, 詹铎就带她来过这里,要了特色草鱼。自然,她知道最好的包厢在三层,不但吃喝最好,还有美丽的江景。
她沿着楼阶一步步往上走,才上到三层,耳边便听见美妙的琵琶声,如珠翠相碰。
“劳驾,”她叫住一个送菜的伙计,问道,“宁遮公子在哪间?”
能准确喊出客人的名字,伙计便指着前面一间包厢,说人在那儿。
袁瑶衣走过去,站在门外,琵琶声果然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之所以确定宁遮在这儿,是因为刚才看见跑进来的人,是宁遮身边的小厮。
她手指蜷起,抬起来准备敲上门板。